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061【不速來客】
    開門見小工站在門口,滿臉的驚懼,舒代宗見了頓時皺起眉頭,反身關好門後連忙走上去拉住他問道:

    “怎麼?出什麼事了?”

    在這夏夜裏,小工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他結結巴巴的說道:“來,來了一個……官人,在在前廳等着呢,說要見總編,所所以小的就來……”

    不等說完舒代宗就打斷了他:“哪裏的官人?你沒問嗎?”

    “小的問,問了,可官人不說,只讓小的來找總編……”

    舒代宗意識到這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就不知有沒惡意?只是……怎麼會找到這裏?難不成是最近挖新聞得罪了哪方神仙?

    他一腦門的疑問,不過還是跟小工囑咐了幾句,又遣他悄悄去叫醒報社的其他人以防萬一,然後自己才邁腳匆匆向前院去。

    前院並不大,穿過正堂就來到了前院,黑燈瞎火的四周,藉着手提燈籠的微微亮光,他還是看見了門洞處果然立有一人。

    這人外穿了一件黑色素紗道袍,襯得內搭上的花紋若隱若現,頭戴大帽,帽檐壓低遮住了雙眼,陰影投射下來幾乎讓整張臉都隱藏起來,腰間繫了一根絛帶,腳穿弁皮靴。周身裝扮並無什麼明顯特徵,只是比較華麗而已。

    從穿着無法辨別出此人的身份,也看不出此人的來意,所以舒代宗依然小心謹慎,他站在三丈開外,沉聲問道:

    “你是何人?爲何事找我?”

    這神祕來客半晌才桀桀一笑:“找你自然是好事。”

    舒代宗忽然覺出一絲怪異,這人並沒有先質疑的他的身份,而是直截了當就說了,難道認識自己?不過也有可能,京城報館這行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圈裏有誰基本一說都知道,而且彼此至少也是點頭之交。

    此人說不定都見過,但顯得如此神祕……難道有什麼線索要報?

    “什麼好事?”舒代宗依然小心翼翼問道。

    神祕黑衣人本來兩手抄在袖內,此時卻從袖中露出來,又摸進懷中,似乎要掏出什麼似的。

    舒代宗不由往後一跨,本能的做出一個防禦的姿勢,口中忙不迭道:“誒誒誒,你想幹什麼?”

    黑衣人聞聲動作一頓,好一會才繼續摸進懷裏,掏出一封厚厚的信封。他拿在手裏顛了顛,戲謔道:

    “怎麼,怕了?某剛纔也說了,找你自然是好事……”

    話未說完,他忽然一揚手,那信封立馬飛了出去,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就往舒代宗懷裏落,他趕緊伸出手將其按住,免得掉了下去。

    “這是什麼東西?”

    “聽着,”黑衣人見他接住了這才鄭重說道,而且聲音也壓的很低,似乎他只讓舒代宗一人聽,儘管這還是四下無人的夜裏。

    “拿了這東西之後,你需這般……”

    舒代宗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盡力聽清每一個字,不過聽了之後,他也大喫一驚,立刻覺得那沉甸甸的信封就像個燙手的烙鐵,讓他拿着也不是,還給他也不是。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這人的確是來報線索的。

    黑衣人交代完了之後,也沒多待,說聲“告辭”便離開了前院。舒代宗提着牛角燈籠依然站在原地沒動,他立在門廊的角落裏,周身隱在黑暗中,只有手中的燈籠依然散發着昏黃的光亮。

    寂靜的夜裏,人的聽覺也極爲靈敏,他聽着大門外的動靜,果然不出一盞茶的時間,就有低沉的馬蹄聲傳來,而且越來越小,越來越遠……

    此時的舒代宗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卻驀然發現自己早出了一身冷汗,衣衫緊貼着後背,被涼風一激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舒代宗嘆了一聲,這種事情還是他頭一次經歷,還好沒有過於失態,他捏着那封信摩挲了一陣,也不知是什麼線索,說不定還牽扯了一個驚天的祕密……若真如此,豈不是要把報館架到火上烤?

    舒代宗胡思亂想了一陣,並沒有什麼頭緒,而且夜裏實在有些涼如水,於是他抖了抖,轉身往後院走去。

    回到住所,他迫不及待的點亮案几上的蠟燭,席嬸又一次被吵醒,她半起身朝光亮處望去,蠟燭不亮但照出了他的輪廓,她心中不禁疑惑,這是要做什麼?

    “有什麼急事還要半夜三經的來敲門?”她有些不滿。

    舒代宗扭頭望着她,帶着歉意:“吵醒你了?不過現在確實有些事情要處理……你繼續睡吧,我儘量輕一些,處理完了再睡……”

    席嬸此時還並非完全清醒,她也沒多想便復又倒下繼續睡覺。而舒代宗已經拆開了信,抽出一疊厚厚的信紙,展開來準備細看一遍。

    屋裏安靜得連爆燈花的聲音都聽得真切,還有舒代宗翻閱信紙發出的‘沙沙’聲。只是他的內心卻沒屋裏那樣安靜,反而掀起了陣陣波濤駭浪。

    這是一封檢舉信,信裏的內容幾乎全是關於當朝某位權勢尚書的。舒代宗捏着這些‘證據’的手都不禁在輕輕顫抖,這麼重磅的內幕消息一旦見諸報端的話……他無法想象會掀起怎樣的波瀾,要麼像地龍翻身樣破壞力極強,要麼就像往一潭深水裏丟一顆大石頭,巨浪掀過然後迴歸平靜。

    要是最終一切又歸於平靜,那麼作爲一個報館來講,能否承受往後來自明裏暗裏的各種打壓和排擠?

    舒代宗思考再三,覺得這事無法他一人拿主意,要與柯先生一起商量纔行,至少自己肩上的擔子要輕許多,而且自己也即將遠行,未來幾個月京城報館的一切業務也將由他全權負責。

    想到此,他再也坐不住,於是又一次起身,找了一件氅衣披上,然後吹滅蠟燭,復又出門去柯先生的住所。

    來到西北角院的門外,他壓低聲音朝院裏連喊了幾聲,過後便停止下來,豎起耳朵仔細辨認着夜裏的各種細微的響聲。

    他翻出懷錶來,藉着月色辯了辯,此時不過醜正三刻,也就是二點四十五分,離見到神祕人只過去了一個時辰左右,但在他看來彷彿已經過去了很久一般。

    終於角院內有了動靜,舒代宗見其中一扇窗格亮起了燈光,而且有響動從屋裏傳了出來。半晌之後,屋門打開一扇,柯先生從裏走了出來。他瞧見門口的舒代宗便快步走了過去。

    “老舒,發生什麼事了?”柯先生先開口問道:“剛纔就收到工人的報信,還嚇了一跳,後來想着你可能要找來所以就一直等着呢,到底……”

    舒代宗直接打斷道:“先別說那麼多,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再談。”

    柯先生覺出了一絲緊張,與以往他的表現迥然不同,想來真是遇着什麼大事了,於是趕緊將他迎進院內單獨一間書房裏。

    兩人進到一間不大的書房,柯先生點亮屋內的蠟燭,還沒來得及泡茶。而舒代宗不等坐定,就急於將剛纔遇見黑衣人的前後講了一遍,然後再拿出那封沉甸甸的信交給他。

    柯先生就藉着微弱的燭火快速瀏覽了一遍,而後就是久久的沉默……

    直到外面傳來四更的鼓聲,他擡起頭來看看窗外,依然是黑的,只是過不了一會報館廚房裏的廚娘就要起來造飯了,而且印刷工也快要上工趕早報的出版。

    他心想可能沒有再多時間考慮了,於是問道:“你怎麼看?”

    “我是有些擔心一旦曝光之後,我們報館會陷入兩難。”

    “話雖這樣說,但你有沒聽說過最近京城附近的一些動靜?”

    “什麼動靜?”

    “也就是聽我那小舅子說了幾嘴,說最近京城周邊的皇莊、宮莊什麼的都在重新清理,包括勳戚名下的田,不僅是重新清丈,還重新登記確認,不過就是登記確認這一環要麻煩一些。”

    “這……爲的什麼?”

    “爲的什麼?朝廷下令重新清丈天下田土,皇家自然是要做天下表率,肯定先從自己家開始清理嘍。你也知道我那小舅子是個房行經紀,他就說最近京畿周邊的地價垮的厲害,差不多快到三年前的價格了。”

    舒代宗腦袋裏忽然靈光一閃,連忙道:“你說這神祕人來報料是否跟最近的土地清丈有關呢?”

    柯先生也思索了半天,越來越覺得很有可能:“我覺得有關係,而且這信裏爆的是江南的料,恐怕也和朝廷對江南的政策有關。”

    兩人越說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然後再看這封爆料信就逐漸有了新的想法。

    “我看這樣吧,”柯先生最後拍板道:“這封信還是要登,就在明日下午出加刊,雖然很有可能受到一些阻礙,但只要我們報館能抵抗住這波壓力,那麼報館的未來將不可限量……”

    “嗯,我也覺得可以登出來,這樣做也是在配合朝廷的政策,道理上是站得住的。”

    “對,而且你又準備去南方,那裏恐怕形勢更加微妙,所以你去了也要打起精神來。既然你明日要走,那麼後續安排就由我來完成吧,你也安安心心的上路吧。”

    “好,那就柯兄多多費心了。”

    五更鼓已敲過,此時正是黎明前時分,角院挨着報館的小廚房,廚娘已經在廚房裏忙活開來,一如往常。後院廂房是報館的印刷廠,也陸陸續續有工人上工,排版、校準、印刷,忙碌而不慌亂,似乎他們早習慣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當然也爲了趕早上第一波售賣,各項工作正有條不紊的展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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