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099【京城跑馬場】
    鄔闌收到嬤嬤的信是重陽之後了,她看了信思索半天,覺得還是進宮找陛下說道說道。

    進入九月,永明帝依然不‘輕鬆’,因爲每年內閣行使‘奉陳規誨’的權利要到十月才結束,也就是皇帝經筵日講到十月才完,不過好在經筵每月只是逢二才召開,三場而已。

    經筵還是挺隆重的,但畢竟形式大於內容,皇帝能不能從中學到治國的知識,那得兩說。日講就不同了,日講的內容由知經筵事的內閣和充侍講讀的翰林來決定,一是強化四書五經的內容,二是歷朝歷代的官修正史和‘聖訓’都是講課內容。

    上回內閣首輔李琚仿照隆慶六年張居正寫的《擬日講儀注疏》,呈給永明帝新的儀注疏,其實就是再次強調了日講的重要性。這其中有沒‘報復’的成分,那就是仁者見仁了,至少永明帝面上表現出來的是接受了內閣的建議。

    閣臣其實也樂於給皇帝講課,因爲這也是臣子對皇帝施加影響的重要機會和途徑。平時除了朝見,即便是高官也很難經常見到皇帝,要想使自己的政治主張讓皇帝知道,除了近距離接觸,一般都很難。

    鄔闌就不同,她是牌子,天子近臣,光這點就是很多大臣不能比的。

    她準備把嬤嬤來信的內容給永明帝嘮一遍,其實她也沒啥目的,就是找個聽衆。而皇帝呢,平時身處深宮,有時聽聽她講一些外面新鮮有趣的事情,也是一種調劑放鬆。何況鄔闌講的都是她自己的事,什麼糗事、蠢事、傻事都不拘,爆了自己的糗事末了還讓皇帝給她出主意……這就是她比別人更得寵的地方。

    皇帝固然是九五之尊,但首先也是個人,是人,就有需求和被需求的內心訴求。其實關鍵還看自己心裏怎麼給皇帝這個角色定位,定的什麼位就決定了自己的態度。人前該講的規矩要講,人後可以不講的規矩就不用講,不用時時刻刻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

    永明帝大多數時候還是願意聽她嘮,也許聽她嘮的同時心裏真的也在幫她想辦法。

    或許正是因爲需求與被需求得不到滿足,所以明代皇帝都表現的很奇葩。就像成組之後的其他皇帝或多或少都有些迴避南京,只有武宗南巡過,他真是因爲寧王叛亂?說不定人朱厚照就是天生喜歡當大將軍。

    再好比嘉靖爲什麼喜歡修建西苑,因爲西苑代表的是圍城之外的世界,不受規矩約束的世界;朱由校和朱由崧一個喜歡木工,一個癡迷看戲,爲何?因爲只有沉浸進去,他們纔會有一時半會的快樂……

    永明帝自登基以來也不曾正經八百的南巡過,只是去年南方漕河出現災異時,曾短暫到過南京來掃墓,順便發罪己詔。他對於南方的認知,可能更多的還是來自奏本的字裏行間,來自戶部賬本里的人丁、土地、賦稅等的統計數字。

    此時,他聽完鄔闌嘮叨,有些無語,也有些哭笑不得:“怎麼?你這是讓朕給你拿主意六百賣不賣?”

    鄔闌嘿嘿一笑:“臣想,怎麼也得一千兩才賣吧……陛下您說是吧?”

    “一千兩……你搶啊?”

    鄔闌歪頭想想,又道:“一千兩也不合適……算了,臣其實也不想賣,所以這古大公子做的甚合我意。”

    “爲啥不賣了?”皇帝又問道。

    “陛下,臣做的都是實業,不是玩虛的資本遊戲,有多少人都靠着賽馬場過活,只有把馬場做大做穩才能生存下去,那些人才能繼續以此爲生。”

    “資本的遊戲?你覺得是遊戲?”

    “您不覺得像擊鼓傳花?只有最後一個纔是輸家,除了輸家所有人都是贏家。”

    “那你覺得誰會是輸家?”

    “嗯……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不是臣。”

    永明帝呵呵一笑,又想起一事,轉了話題:“你既說起馬場,東便門那跑馬場還沒修好?”

    鄔闌也想說這個,皇帝既然主動提起,正好,“收尾了,臣今兒來也正想說這事呢,下個月估計就能跑了,臣想先辦一場開荒賽,先預熱人氣。”

    “何爲開荒賽?”

    “就是頭一次使用場地,也要先暖暖場不是?還有啊,陛下您的好馬也趁機拉出來溜溜,熟悉場地,等明年賽季正式開始了,不就可以佔先機嗎?”

    “唔……”

    永明帝聽了很是動心,他喜歡收集好馬,所以纔會命御馬監到各地去給他尋找優質好馬,端午那次出場的奧爾洛夫馬現如今是他的新寵,喜歡的不得了。自己有好東西就想向別人炫耀一下,人之常情,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而鄔闌也特別會抓住他的痛點:好勝,來‘煽動’他把皇家御馬拿出來比賽。

    “陛下,現如今南京那邊啊,像魏國公家的,已經委託耶穌會的人,專門去遙遠的歐羅巴尋找好馬呢,前些時候才聽晟陽大哥說起,年底估計就會到廈門港那邊吧。只是還不知馬的情況如何,畢竟長途運輸過來……”

    永明若有所思:“你覺得歐羅巴那邊的馬不錯?”

    “單比快的話,很多品種確實不錯,像不列顛的純血馬,奔跑速度最快,還有西班牙馬也不錯,汗血寶馬,南京馬場有位馬主的馬就是汗血寶馬。哦對了,還有伊犁那邊有一種叫二串子馬,也是好馬……”

    鄔闌講的滔滔不絕,說的皇帝都不竟有些嚮往:“你知道的倒還不少,二串子馬?朕似乎在哪聽過……”

    他一時想不起,但知道有人知道,遂吩咐身邊的近侍把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叫來。

    很快,劉炳就來到了乾清宮,永明帝問道:“劉炳,你可知道有種馬叫什麼‘二串子馬’?”

    劉炳一聽就明白了,恭敬回道:“回皇爺,的確有,二串子是諢名,其實就是天山以北的伊犁河谷產的一種馬,也是皇爺您愛馬的那個種同哈薩克馬相配而來的一種馬,所以叫二串子馬。”

    “哦……”永明帝聽明白了:“那這種馬如何?”

    劉炳又道:“個頭中等,頸長適中且高舉,鬐甲一般,前胸寬廣,背腰平直,四肢堅強,蹄質結實,整個外形俊秀,而且靈活,輕快,毛色以騮色爲主,栗色和黑色次之,青色較少……”

    哇……鄔闌一聽簡直佩服之極,這纔是真正懂馬的行家。

    “還有闌司珍說,歐羅巴的不列顛有一種純血馬跑的最快,你可有聽說過?”

    劉炳看了一眼鄔闌,想了想道:“小的倒是沒聽過,但聽名字猜想,應該也是某兩種馬相配而來的一種馬?”

    “對的對的,大璫真是厲害,一猜就準!”鄔闌不禁大讚道:“就是阿拉伯馬和不列顛本地產的一種馬相配,這種馬最大的特點就是快,而且很彪悍,馬身上的肌肉很突出,呃……哎呀,臣都不會形容了,總之就很好。”

    永明帝聽她一番蹩腳描述,說不心動那是假的:“最大的特點是……快?”

    鄔闌使勁點點頭,又道:“曹淓毓不才從歐羅巴回來不久嗎?想必他可能知道一些情況呢……”

    “哼哼…”皇帝聞言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後很快將心思從馬上收了回來:“行了行了啊,越說越離譜……朕知道你的意思了。”

    停頓半刻又對劉炳道:“東便門的馬場下月先跑一場,你去挑幾匹不錯的到時比一比,再選出最快的。”

    劉炳眉毛一撩有些詫異,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是,微臣遵命。”

    ————

    劉炳退下之後,鄔闌又繼續同皇帝嘮……連陛下近身伺候的近侍虎子都有些佩服她,話那麼多,居然皇爺都不煩她,還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

    永明帝想起她已在戶部歷事一月有餘,於是又問道:“你在戶部可還適應?給朕說說,你最近都做了些啥事?”

    “哎!說來話長了,”鄔闌不禁長嘆一聲:“臣苦啊……沒想到歷事比在國子監還……”

    永明帝忍俊不禁,但故意一沉臉色:“誰想聽你訴苦?長話短說!”

    “好,不訴苦……臣這一個月來,基本天天都在看賬本,然後就想試着總結一番,至少擬出表格來歸類,確實戶部的賬本做的太複雜了。”

    “上次你召對時那種呃…畫的柱子格子?”

    “是啊,陛下,就是那種格子,可以一目瞭然,之前臣做的東裕庫的賬也是採用了一些,那種表格方式。”

    “嗯,總結完了嗎?”

    “沒有呢,陛下,戶部的賬本比東裕庫的賬本可複雜多了,古尚書還只是將光祿寺的拿給臣看,臣看的都兩眼冒金星……”

    “哈哈……爲何別人都能看,你卻不能?可見你是在偷懶。”

    自己偷懶?鄔闌可不服氣,趕緊道:“臣發誓,真的沒偷懶!每天都在認認真真的看,而且臣還發現了不少問題呢。”

    “哦?”永明帝嘴角一勾,問道:“發現什麼問題了?”

    “不是賬本的問題,而是會計制度的問題……臣有些奇怪,爲何沒有預算結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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