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115【散財童子】
    鄔闌一聽是宮正司不說話了,對宮正司的人,她說話都要客氣三分。宮正司別看是個司,也是六局二十四司中人最少的部門,卻是掌糾察宮闈,類似於外朝的科道‘大事奏聞,小事決罰’。

    宮人犯錯一旦由宮正司處罰,那絕不是好玩的,甚至可能要命。她突然就想起去年才入宮時,因錢昭妃的刁難,自己曾被罰過‘提鈴’。

    從申正一刻(4:15pm)起至天黑宮門下鎖時止,開始第一輪,從乾清門開始,經日精門到月華門,繞整個後宮一圈再回到乾清門。然後從起更(7:00pm)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則同第一輪,從乾清門裏開始,日精門到月華門止。相當於罰整個通宵,按更點來重複做五六次。

    提鈴時要緩行正步,大風大雨不避,提時高唱天下太平,與鈴聲相應。饒是鄔闌身體倍棒又習慣於熬夜,而且意志力堅強,她恐怕也喫不消。這不僅是對身體的摧殘,同樣是精神的打擊。

    雖然後來她還是‘報了仇’,曾經那位罰她的宮正司典正自此消失再無蹤影,錢昭妃也因此事被永明帝罰了三月宮禁,但這件事對她的觸動依然很大。

    ‘提鈴’尚且如此,還有‘扳著’,身體彎折九十度,雙手垂直於地,自扳兩足,不許彎曲,否則橫施夏楚(同檟,鞭子)。久而久之,待起身站立時必頭暈目眩,僵撲臥地,甚至嘔吐成疾殞命者。

    處罰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不知還有多少?紫禁城表面看着光鮮,卻是不能掀開來看,高大屋檐下的陰影裏,藏的全是陰私。

    “司正不是李大娘?”鄔闌還是嘆了一聲道。

    李大娘是諢號,李司正年紀不輕了,但生的容貌豔麗,宮裏想跟她結對食的太監多了去,只是沒想到人家早就是司禮監大佬的菜戶了……這李東燕還是很有眼光。

    “想必闌司珍有法子了吧?”劉炳陰區區一笑,那刀劈斧削一樣的臉,要多猥褻有多猥褻。

    鄔闌這會可不覺得他就比李東燕好說話了,看着他那張兇相,心裏突然生出些許惡趣味。

    “劉公公可有賢伉儷?啊…對了,卑職記起一事,卑職手下有一廚師極擅烹製牛、驢之‘不典之物’,什麼‘挽口’啊,‘挽手’啊,‘羊白腰’、‘龍卵’(注1),想必公公有性趣……嗨,其實沒性趣也無妨,總還有別的法子解饞止渴嘛。”

    “哦?當真?”劉炳眼神一凝,竟似聽進去了:“你這手下…手藝真好?”

    “哈哈哈……那是當然!我鄔闌從不打誑語。”

    ————

    鄔闌回到宮中,還沒歇下來喘氣,又去翊坤宮打一頭,她找鄔貴妃是想打聽李大娘的事。

    鄔闌才起了頭,鄔貴妃就明白她想做什麼了。

    “原來貼在長街上的揭帖是你的主意?”鄔貴妃一雙杏眼瞪得溜圓。

    “呃…也不是啦,”鄔闌看她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苗頭不對,於是連忙失口否認。這女人怎麼聯想這麼豐富?

    “本宮信你的邪!”

    “真不是啦,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不就是節約糧食嘛,至於這麼大反應?

    鄔貴妃哪是輕易好騙的,她怒目而視,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鄔闌覺得自己彷彿坐在了火山口,屁股底下隨時要冒煙……她趕忙想解壓的辦法,忽然急中生智竟想到一條。

    “呃…姑母,戴春林要上一款新的面霜,美白帶抗皺的,本來他們要送我一整套的,我想說都沒時間試用,肯定帶不了貨,所以就……”

    “……真美白帶抗皺?”

    “那是不假,戴春林你還不知道?我想不如這樣……姑母你來用吧,想必效果比我用好。”

    “哼……”鄔貴妃輕輕一哼,面色稍霽,眼珠子也回到了眼眶裏:“你年紀輕輕,用什麼抗皺?再說你也夠黑,再美白也白不回來,本宮用自然是好的。”

    “是是是……”

    鄔闌好容易穩住了她,於是又拐彎抹角的問起了李大娘。

    鄔貴妃嗤笑一聲,不屑道:“她最好什麼?自然是樗蒱、朱窩、骨牌、葉子戲、馬吊、紙牌……凡是賭錢,就沒有她不愛的。”

    鄔闌一聽頭皮都麻了,怎麼又一個好賭的?

    “姑母,我想這樣……”她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跟鄔貴妃交代清楚,又道:“陛下讓我協助光祿寺做預算,這都拖了好久還沒啥進展,我也沒法子,只有出此下策了。”

    鄔貴妃看着她半天不說話,帶着一股濃濃的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有點出息行嗎!就這麼想當散財童子?”

    鄔闌兩手一攤,爲難道:“我也不想啊,但是技不如人吶。我也不是爲了輸而輸,李大娘我還是知道一些,說話算話的,也從不欠人情,只要她能答應……”

    鄔貴妃若有所思,半天,忽然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是李太監的菜戶?應該很少人知道的。”

    “自然有我的渠道打聽嘍。”

    “只要是結了對食,一般女的會成爲對食的掌家之人。而宮正司的宮正是皇后的人,李大娘與之並非一路……”

    鄔闌疑道:“姑母是想說李大娘其實是陛下那邊的人?還是這兩人之間有問題?”

    鄔貴妃搖搖頭:“沒啥,只是想起來隨便說說……這後宮裏複雜着呢,連本宮都未必看透,何況是你。”

    稍頓,又道:“既然你決定下來,本宮也不好太過反對,讓掌事嬤嬤跟着你去,她與那李大娘有點交情,必要時還可指點一下,免得你真當了散財童子。”

    “也好啊,”鄔闌自然沒有不答應。

    傍晚,李大娘果然‘應邀’前來,就在鄔闌的寓所內。之前早就擺上了麻將桌子,桌上一副新的骨面竹背麻將。

    掌事嬤嬤替鄔闌前後照應着,還一位是尚功局尚功,算是鄔闌的頂頭上司。這四人湊成一桌,很快就玩了起來。打的還是血戰到底,這玩法很有趣,需打缺一門,這本身就提高了門檻,然後還有‘颳風下雨’,最先胡牌的不叫贏,沒胡牌的也未必輸,不到最後誰也不知贏家是誰。

    總之一切都充滿了不確定性,很容易的就引人入彀。李大娘之前雖未玩過,不過一把下來她就完全懂了,接着便是實戰,李大娘果然是老鬼,越打越熟練,開頭鄔闌手氣還行,中程之後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她那散財童子的名聲可不是隨意封的,也就是去了趟茅房,回來之後就開始手氣變差,老天都覺得她應該當散財童子。

    掌事嬤嬤極力爲她轉圜,可還是擋不住她散財的‘好名聲’,雖然今天明擺着來送錢的,可她也沒有故意輸給誰,根本就沒機會讓她‘故意’。

    眼見着銀子像雪花一樣飛了出去,鄔闌不禁連聲嘆氣。

    李大娘見狀笑意更深,一張豔若桃李的臉更加動人心魄,打牌之餘鄔闌也在暗戳戳的想,好塞的皇帝怎麼就沒臨幸過她?她的條件足夠當寵妃了。當了皇帝的女人也就沒李東燕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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