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堂大概五十歲左右,坐下的時候,背挺得很直。
難以想象顧辰野那種桀驁不馴的性格,會有這樣古板嚴厲的父親。
顧堂是生意人,又怎會聽不出她這話裏的隱藏意思。
他沒開口,幾位領導也不敢擅自表決什麼。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求我的,顧氏的員工,還是辰野的妻子?”
這話宛如一個巴掌,狠狠扇在虞顏的臉上。
畢竟她不久之前才答應陳夢娟,要離婚。
宋瓊的事情她得去求顧家人,付微微的事情她還得求顧家人。
她的人生裏,僅有的三位親人。
其中兩位讓她的生活狼狽不堪,而剩下的顧辰野,她被他的光和熱燒成灰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原本以爲微微這個妹妹是最讓她省心的一位,沒想到也需要她放下自己的尊嚴,彎下脊樑。
顧堂的眼裏幽深無垠,上下打量着她。
虞顏只覺得他的目光像是一片荊棘地,密密麻麻的剜着她的心。
“虞顏,我聽說你要和辰野離婚?”
顧堂的高高在上,越發讓虞顏覺得自己渺小。
她蠕動着脣瓣,卻聽到他又說,“你媽媽的事情還沒過去,你又來爲你妹妹求情,我是個生意人,不如你說說,你給顧氏,或者給辰野創造了什麼價值,值得我伸手幫你一把。”
虞顏知道,他這是在嘲諷她。
他的嘲諷和陳夢娟不一樣,陳夢娟只會說盡難聽的話,但顧堂的嘲諷就是軟刀子,軟刀子殺人往往最見奇效。
“我好好的兒子,自從和你結了婚,就在外胡作非爲,連家都不回,好不容易快有的一個孫子,也因爲你,中途夭折,我若是你,就該在我進來的那一刻,悄悄離開,彼此都體面,那纔是聰明人的做法。”
“你走吧,剛剛的事情我就當不知道。”
他的嗓音始終淡淡的,優雅的拿着紙巾,擦拭着肩膀上的雨水。
虞顏不敢去看周圍人的目光,也不敢去看輔導員的目光。
她不想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弱小。
明知道顧堂不喜歡她,可爲了微微的事,她還是想試一試。
結果這一試,徹底惹惱了顧堂。
以前的她就是顧堂眼裏的一隻螞蟻,不值得他多停留目光,但是現在的她,變成了噁心可惡的蟑螂,讓他看到都反胃。
顧堂的話十分隱晦,卻又比陳夢娟的辱罵來得洶涌,更侮辱人。
虞顏來到走廊,抱着雙手,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不禁苦笑,果真是自作自受。
要就此放棄嗎?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九歲生日那年,養父買了一個六寸的生日蛋糕。
虞顏此前從未喫過蛋糕,因爲實在太窮太窮了,在那之前,唯一喫過的一個,還是宋瓊從蛋糕店撿來的。
因爲造型做壞了,店長打算扔掉,被宋瓊撿了回來。
那是她們母女倆第一次喫生日蛋糕,喫着喫着,宋瓊哭了,瘋了一樣的罵着。
罵得嗓子啞了,又把蛋糕推給她,“喫吧喫吧,跟豬一樣,沒人跟你搶。”
那個時候她想得很簡單,明明有蛋糕喫,宋瓊爲什麼要哭。
蛋糕多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