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到顧辰野手心裏的傷口,嚇了一跳。
顧辰野的前胸後背都有傷,而且全都縫了針,這會兒手心也受了傷,又縫了五針。
他全程沒皺一下眉頭,只默默的看着站在窗邊的虞顏。
顧辰野知道,她就算厭惡他,也不可能看着他去死。
她想要的是兩人相忘於江湖,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他偏偏不讓她如願。
如果中一刀,兩刀,三刀才能讓她留下來,才能換來她的一次皺眉,他是願意的。
哪怕把這副軀殼戳得鮮血淋漓,都不在乎。
以前習慣了虞顏圍着他轉,如今她不再圍着他了,他覺得哪裏都不習慣。
也許虞顏於他,是夜裏永不熄滅的燈。
最開始嫌她刺眼,後來她熄滅了,他就失眠了。
“虞顏......”
他喊了一聲,從未有過的妥協,乖覺,“飯你還做嗎?”
虞顏看着窗外,在心裏練習了好幾次,該怎麼冷硬一點回他。
可是對上他的視線,他那張臉,所有銅牆鐵壁全都崩塌成了廢墟。
她沉默着,進了廚房後,安靜的收拾一地的瓷片。
收拾完,她將打好的雞蛋攪拌,放到鍋裏去蒸。
又做了兩個小菜,等着的時候,她看着窗外發呆。
廚房的門沒有關緊,她聽到醫生在給顧辰野換藥。
“這傷口不能碰水,天氣炎熱,最好不要發炎了,一定要注意。”
“如果夜裏發燒了,記得按旁邊的鈴,通知我們。”
虞顏垂下眼睛,她從不後悔對任何一個人好,哪怕是看錯人,哪怕是被辜負,哪怕是撞南牆。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呢?
一想到接下來的幾天要和顧辰野朝夕相處,要困在這方寸天地,她就難受。
難受之後,是悲哀。
明明被顧家拿捏住了七寸,明明被逼到了這種地步,爲何還是狠不下心。
顧辰野,這個人還真是讓她狼狽。
她將做好的三個清淡小菜端出來,終究還是沒法自己一個人躲在廚房裏喫獨食。
很多次她都在想,要是自己再狠心一點兒就好了。
虞顏覺得自己是該被罵醒的,可縱使人們都知道約定俗成的情感道德標準,然而真到了那個境地,人人都可以那麼殺伐果決麼?
她將三個小菜分別盛了一份,給他端了出去,放在了他的面前。
顧辰野的眼裏亮了起來,可是他的右手被劃傷了,剛縫針,用不了筷子。
虞顏撇開視線,“你叫個護士進來喂吧。”
“你給我個勺子就好。”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他的兩隻手都傷了,只是左手沒有右手那麼嚴重,嚴重到需要縫針的地步。
他的左手捏着勺子,艱難的吃了一口菜,大概是因爲太疼了,勺子沒捏穩,落進了碗裏。
虞顏氣,氣自己不爭氣,沒出息,見不得他這樣!
她起身,強忍着胸腔內洶涌着的情緒。
“顧辰野,顧家不缺錢吧?找個保姆就那麼難?你到底要我這麼做?!被你辜負後,還要心平氣和的來照顧你,是不是掐準了我狠不下心?”
這種被人利用,卻又無可奈何的情況,真的讓人厭惡憋屈!
顧辰野沒說話,指尖抖了一下,沒再去夠那個勺子。
虞顏更氣了,氣着氣着,她自己眼眶紅了,轉身進了廚房。
她沒胃口再喫東西,就那麼坐着,盯着面前的幾個菜發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菜涼了,她聽到外面傳來付微微的聲音。
“姐夫,這個孩子我要生下來,你給我再多錢都沒用。”
“我不會去打掉的。”
“顏姐姐說她不管我了,正好我也被學校勸退了,以後我就跟在你身邊,可以嗎?”
虞顏聽着這些話,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連厭惡都提不起力氣,她現在只想當個旁觀者,看看付微微能把自己作到什麼地步。
顧辰野的臉色越來越黑,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賤?早就說過兩人一刀兩斷,他還讓人給了她一張卡。
沒想到她今天跑來把卡還給他了。
還說要生孩子?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拿孩子威脅,他根本就不在乎!
顧辰野的眼裏迸發出一道兇光,又怕自己說得太難聽,虞顏會聽到。
他一把扯過付微微的頭髮,就像那次付微微扯過他的領帶,揹着虞顏的面吻他一樣。
只是他沒有吻她,只是把她拉近,眼裏全是厭惡,“賤不賤哪,陳漫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吧,孩子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隨便你生不生,既然不要卡,那你在我兒這什麼都得不到。”
付微微的頭皮被抓得生疼,她並不知道虞顏就在隔壁的廚房。
她扯起一絲笑,“姐夫,該不會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和顏姐姐重歸於好吧?”
顧辰野的手上瞬間用力,疼得她皺眉。
“付微微,我想什麼不重要,你只要明白,我願意睡你,是因爲你是虞顏的妹妹,現在我睡膩了,不想玩了,你最好給我滾得遠遠的,否則別說你肚子裏的賤種,就是你也活不下去。”
付微微後背發涼,他骨子裏的濃郁冷漠讓她窒息。
顧辰野放開手,冷冷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