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只留下一句，“好自爲之。”
付微微沉默，看到她走向電梯，突然啞聲喊了一句，“顏姐姐。”
虞顏的腳步頓住，想着自己果然是賤得慌，每次聽她這麼喊，彷彿又看到了小小的付微微，忍不住就要多想。
付微微走近，走到她的面前，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你看，我這麼喊你，你還是會心軟，賤的。”
罵完這句，她收回手，大踏步的走遠。
虞顏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怎麼感覺剛剛付微微扯了她的幾根頭髮。
是錯覺麼？
她不想在付微微的身上繼續浪費時間，毫不猶豫的進了電梯。
聽到電梯關門的聲音，付微微緩緩停下腳步，使勁兒拉了拉口罩。
喘不過氣，胸腔好像沸騰着什麼。
她告誡自己，只有恨虞顏，活着纔有價值。
只有這樣，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支撐。
可虞顏偏偏不恨她。
發現她和顧辰野苟且的那天，虞顏打了顧辰野那麼多巴掌。
將虞顏和顧辰野關在一起的那天，虞顏砸破了顧辰野的腦袋。
配合顧老爺子演戲的那天，虞顏插了顧辰野一刀。
虞顏能下定決心去恨顧家人，卻不肯將恨施捨給她一丁點兒。
多可笑啊，虞顏，竟然到這個時候還能關心她。
付微微突然覺得自己噁心極了，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恨不得放聲大哭。
她覺得自己就像集市上的魚，水分蒸發得差不多了，時常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而對虞顏的恨意就像適時灑下的水，能讓她再撐一會兒。
她提着這口氣，絞盡腦汁想着怨恨虞顏的理由，裝作生龍活虎的樣子。
等這口氣癟下去了，她又需要新的恨意來支撐。
可這根支撐突然崩塌成了廢墟，還有什麼比虞顏從來沒恨過她更諷刺的呢。
虞顏！
虞顏......
付微微使勁兒捂着自己的眼睛，牙齒裏都是血腥味兒。
她突然想到了那條短信，眼裏霎時一亮。
既然虞顏不肯恨她，那她就要像短信裏說的，要讓虞顏愧疚！
只要能讓虞顏難受就行了！
她像是被重新注入了力氣，嘴角冷冷的勾了勾，將手放了下去，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
面前就擺着一個可以讓虞顏永遠愧疚的辦法！
虞顏，我要讓你想起付微微這三個字就心疼，難受！
我要變成你的夢魘！
付微微徹底瘋了，她瘋到如今，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讓虞顏痛苦，讓她後悔，這成了她新的執念。
她默不作聲的往回走，進了宋瓊的病房。
付微微輕輕坐下，忍不住抓住了宋瓊的手。
宋瓊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面前裹得很嚴實的人，明顯有些嚇住。
她起身，因爲藥效，這會兒還平靜着。
但是付微微一點兒都不平靜，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就像是受了委屈後，看到家人的小孩子。
她猛地撲進宋瓊的懷裏，放聲大哭。
“宋阿姨！嗚嗚嗚......”
宋瓊驚慌的想推開，但是付微微的力氣太大了。
她掙扎了一會兒，沒用，也就任由對方抱着。
付微微之前哭，是因爲怨恨，是因爲不甘心。
她很久很久都沒有這般放肆且安心的大哭了。
她將宋瓊樓得很緊，眼淚都打溼了宋瓊的肩膀。
哭到嗓子啞了，眼睛腫了，她才悶聲道：“宋阿姨，你騙我，有錢後並不會開心，怎麼做都不開心。”
宋瓊沒說話，大概是看到這個人哭得實在太傷心，以至於還好心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因爲這兩下安慰，付微微的鼻尖一酸，又開始哭。
宋瓊對付微微很好，因爲付微微很聽她的話，一直都認爲錢最重要。
而她的親女兒虞顏，卻始終轉不過彎兒，居然選擇讀書這條最遠最曲折的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付微微埋在宋瓊的懷裏，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
太冷了，心臟是冷的，四肢也是冷的。
這一丁點兒溫暖都讓人鼻酸。
護士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看到哭作一團的人，連忙開口，“哎哎，你快放開病人，她現在情緒很不好，不能這樣弄的！”
付微微連忙將帽檐壓下來一些，放開了宋瓊。
護士看到宋瓊肩膀上的一灘溼潤，嘆了口氣。
“宋女士是你親人吧，哎，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有辦法，誰能想到她的記憶會停留在十九歲，現在都不認得自己的親女兒了，又怎麼會認識你。”
付微微愣住，只覺得一拳頭砸在了自己心臟上，“她不認得我了？”
護士看到宋瓊又要睡過去，這才放輕了聲音，“是啊，十九歲之後的記憶全都沒了，還鬧着要去找什麼虞淞，不知道是不是她十九歲時候喜歡的人。”
付微微的臉色瞬間白了，緊緊抓着手中的幾根頭髮。
那是虞顏的。
她失魂落魄的走出病房，聽到宋瓊強撐着精神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別擔心了，我們在乎的人都會來接我們的，我的愛人也是，會來接我的。”
付微微背脊一僵，冷冷笑了一下，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目光變得堅定。
“嗯，他會來看你的，我保證。”
宋瓊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就知道，他很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