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歡歡和小舅媽和這些電話銷售接觸的時間最長，接觸最多，這時候也最忙碌，顛顛像兩個服務生一樣開始幫着這些電話銷售接水，再親手端到每一個電話銷售的桌上，因爲這些電話銷售自拿起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沒機會起身接水了。
“壞了！”周林道。
“太火爆了，電話數量不夠，而且根本特麼的沒機會打第二通電話。”
“那……那要怎麼辦？”
“快，快去租辦公室，關鈴兒，快去找你那個很有能量的房東朋友，問問他還有沒有空閒辦公室了，再給我接至少五十個電話線！”
“我們哪還有錢接電話線，租辦公室啊？資金鍊斷了啊哥！”
“這……問問他能不能先欠着，你看，咱們生意這麼火爆，他還害怕咱們跑了不成？”
“好，我這就去問。”
不一會：“他說他就在這附近，一會就上來跟咱們見面詳談。”
十分鐘後，一身西裝革履，一看就器宇不凡的一個公子哥模樣的房東來了，往周林單位門口一站，整個人都傻了。
五十個銷售員，都跟打仗似的，火急火燎的打電話，說不上個三兩句就了撂電話，剛撂下電話就有新電話進來，一個個懟起客戶來就跟客戶是孫子似的，經常聽到類似於：“怎麼又是你？不是說不讓你佔着我們的電話線了麼？給我老老實實等着，否則取消你加盟資格！”
“不要墨跡，趕緊留電話，愛留不留不留我掛了。”
“你哪來的這麼多問題，這是你該問問題的時候麼？”
“什麼時候給你回電話？等着！”
“鄭先生吧，”周林伸出手道：“我是這家店的老闆我叫周林，您也看見了，這真不是裝的，我想問您再租一層辦公室，最好直接接上電話線，不過我現在確實沒有現金了，不過您放心我們肯定還的上。”
“周先生居然這麼年輕，年少有爲啊。”
“鄭先生過獎了，您也很年輕。”
“房租不收了，你給我的三十萬定金我一會就退給你，辦公室沒問題，電話線今晚連夜給你施工，保證明早上之前能用，我要入股，這買賣算我一份。”
“一$。”
“不行，我要三成。”
“最多一成半”“不行，必須三成。”
“鄭先生，你胃口太大了吧”“沒我幫忙，你新電話三個月都辦不好一號多機程序，我還可以幫你招人，我讓我自己公司的業務員也過來幫你，附近的派出所，小混混，工商稅務和地頭蛇，全都給你搞定不讓你操一點心，電話費保證永不停機，公路鐵路保你發貨收貨暢通無阻，我再給你拿五十萬，不，七十萬現金，我要佔三成。”
周林想了想，這個房東的能量貌似遠比自己想的大啊，伸出手道：“成交，交個朋友。”
公司的生意太火爆了，完全停不下來，業務員接電話接到半夜十點，廣告早就沒了，還陸陸續續有人打電話呢，當然，有些人打得已經是第二通電話了，枉周林還如臨大敵的培訓他們，讓他們第二通電話三分鐘之內必須撂電話，事實上，這幫傢伙打夠一分鐘的都很少。
往往是，電話那頭說：“我在考慮考慮吧。”
就這樣的服務態度，放二十年後早不知道要被客戶投訴多少回了，可現在，所有的客戶都覺得這是正常的，這家公司服務態度這麼差，肯定是官方機構，靠譜！
當然，這些電話銷售人員確實也累，從下午到現在，幾乎就沒人站起來過，經常有人舉着電話喊：“歡歡姐歡歡姐，您一會，我去上個廁所，一分鐘就回。”
晚飯就更沒人吃了，這幫傢伙大半夜十點了都沒回家，甚至好多人都沒來得及給家裏打個電話報平安。
毫無例外的，所有人的嗓子都啞了，五十多人現在說話就像是五十隻鴨子，嘎嘎嘎，嘎嘎嘎的，連張歡歡嗓子都有點啞。
可他們興奮啊！事實上沒有一個領導要求他們加班，這幫玩意全都是自願加班的，要知道，成一個客戶一百塊錢啊！如果加盟的是三千的單，那就是二百塊錢啊！接一個電話纔多長時間？如果按十個諮詢一個成單來計算的話，那每個電話就是十塊錢到二十塊錢之間。
這可是1994年，能賺三百塊一個月的小夥子就不愁在京城找不着對象。
周林他們什麼心情現在不好說，但這些乾電話銷售的，卻是都瘋了。
鄭總也瘋了，就這麼站着看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一個電話從自己的貿易公司裏調出來四十多人，排成排的看着，學着，看看人家是怎麼打電話的。
還特麼幹什麼貿易！
周林拍拍手，道：“好了兄弟們，錢是賺不完的，今天差不多也就這樣了，太晚了，我請大家喫燒烤，大家把手裏資料彙總一下，就下班吧，歡歡，把電話線給他們拔了。”
“好的。”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一統計，居然就是將近兩個小時，沒有電腦，沒有Exce1的時代，真的是傷不起，周林甚至想，要不給他們一人配上一臺電腦算了。
“啊……阿仁。”
“怎麼了？”
“今天一天我們接了四千多個諮詢電話，電話費被打爆了，明天一早準停機”（這年月接電話也是要花電話費的，還挺貴。）鄭公子馬上拍着胸脯保證道：“包在我身上，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
“有大概六十人，第一通電話裏問清楚咱們地址就說要過來，這其中二十二個人明天就會過來考察。”
周林頭疼的直捂腦殼。
太快了！
太火爆了！
什麼都還來不及安排呢。
這還只是第一通電話，根據二十年後加盟的規律，一般一個項目從溝通到確定考察，平均的週期是七天左右，七天中要打三通至四通電話，平均三十個人裏出一個來考察的，兩個來考察的裏會有一個交錢的。
可是，二十一世紀的規律放到九十年代初，完全就失效了。
當然，這也跟廣告有關，二十年後的市場，誰敢像周林這麼做廣告，工商局能把他狗腦子都給打出來，再說也沒幾個人會相信。
可是現在，不但廣告是合法的，看到廣告的絕大多數下崗職工，都是真的相信。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賺錢的時代，這是個撿錢的時代！找個麻袋過來撿就完事兒了，就看你能不能找到那個麻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