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也，這也，這也太火爆了！”
“唉?9?1這說明三北地區的下崗職工確實是多啊。”周林不無憂國憂民地嘆息了一句。
這還沒到98年下崗潮呢，到了98那還了得。
當然，隨着這幫銷售員彙報工作完畢，時間也接近晚上十二點了，在1994年的京城，幾乎不可能在這個時間段找到還在營業的燒烤店。
而且，電話線拔掉的那一刻，周林明顯感覺得到，這五十來個業務員一下子就跟精氣神被抽空了一樣，甚至好多人根本連站都站不起來，全都呈現出一種，身體飽受摧殘，下一秒就可能會垮掉的狀態，不過他們的眼珠子一個個都鋥亮鋥亮。
幾乎所有人明後天都會有客戶過來考察，少數幾個沒有的倒黴蛋也堅信很快自己就會有。
一個成交提一百，他們很快就可以當萬元戶了。
然而飯卻是肯定要喫的，於是周林這個老闆，只能請他辛苦了一天的員工們，喫這個時候全京城唯一的一家24小時營業餐廳：麥麥勞。
好在這玩意在這年頭也算是高端實物。
麥麥勞的服務人員，打着哈欠有一搭沒一搭的守在店裏聊着天，見雄赳赳氣昂昂的六七十個人（加上了鄭總的手下）在半夜十二點多上門，嚇得還以爲是來找事兒的呢，愣是誰也不敢招呼他們。
幾個睡在麥麥勞的流浪漢也傻眼了，他們都是一羣真正的可憐人，無家可歸，只能每天十點之後來麥麥勞這裏趴桌子上睡覺，讓這個金碧輝煌的高級餐廳給他們帶來溫暖。
“您好，店裏有什麼就上什麼吧，我的兄弟們實在是太餓了。”
服務員這才確定這是來喫飯的，擠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歡……歡迎光臨。”
大家都太累太累了，因此這一頓麥麥勞大家喫的都很興奮，但聊天的興致卻着實不高，唯有兩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在場的唯二兩個老闆，鄭總和周林。
“周兄弟真是少年英雄，大英雄，老弟這腦袋真是絕了，這樣的生意都能想得到。”
“鄭總過獎了。”
“叫什麼鄭總，託大，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聲大哥。”
“鄭大哥。”
“好，周兄弟，好兄弟啊，哈哈哈哈，你這個姓可真有意思，我車裏有酒，你等着，今天與周兄弟一見如故，咱哥倆必須得喝點。”
說着，鄭總從他奔馳汽車的後備箱裏拿出了……兩瓶茅茅。
就着漢堡包喝茅茅，這哥們也是真有創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小舅，張歡歡等領導層，體貼地打車挨個將這些可愛的員工們送回家，他們明早九點還得繼續上班呢。
周林和鄭總卻喝的有點上頭了。
鄭總全名叫做鄭樹新，和周林想的一樣，是個二代，家裏伯父是郵電系統很有實權的一位領導，這也是爲什麼他能在一天之內就幫周林辦好電話和一號多機業務的原因。
這年頭沒有世家公子不許經商的規定，這鄭樹新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混的也還算如魚得水，只是他人品不錯，從不做巧取豪奪，惹人討厭的事，身家也都是通過合法和正當的手段一點一點賺來的，只是他的那些合作伙伴多多少少有些看他家裏的面子罷了。
當然，周林也是如此。
開玩笑，周林他們家主業可是賣線纜的，尤其是新上的產線還是光纜，郵電，以及不久之後從郵電身上拆分的移動聯通電信，那可是超級無敵金大腿，隨便從手指頭縫裏漏出點油水來，也足夠周林他們家線纜廠喫得飽飽的。
“老弟啊，你可真是個經商的天才。”
周林也不謙虛，道：“這倒是，我家鄉那邊啊，都叫我‘小牟啓忠’”“小牟啓忠？厲害啊老弟，牟啓忠，那個是我偶像。”
“哈哈哈，那鄭大哥咱倆是有緣分啊，來，喝酒。”
“幹。”
“老弟你今年多大？”
“十七”“臥靠，你還沒成年呀！”
“是啊，本來該上學的，放了寒假再開學，該上高三了。“那怎麼出來做生意了呢？”
周林就將自己家裏的事兒有刪有減地跟他說了一下。
鄭樹新大着舌頭又震驚了：“臥靠，周衛東是你爹啊。”
“你認識我爸？”
“我不認識，但是我大伯認識他，他和你爸是好朋友，你爸還去我爺爺家給我們拜過年呢。”
“緣分啊！”
“啥也不說了，緣分啊，老弟，既然咱們這麼有緣分，那大哥有個不情之請。”“大哥你講。”
“咱們倆結拜爲異姓兄弟，怎麼樣。”
“小弟我正有此心啊！”
“好?9?1，明天，明天咱們就去關帝廟前磕頭去！”
於是周林稀裏糊塗的，就擁有了一個大哥。
當然，這裏面兩個人幾分真情幾分假意，彼此心裏都有數，以後日子長着呢，處的好了是兄弟，處的不好，金蘭之誼也就是個屁。
到了第二天，不到上午十點，鄭樹新就把新辦公室和新電話給配好了，不過這回並不全是一號多機，他還留出了一多半專門用來打電話的，實在是來諮詢的客戶太多，都占上線的話，銷售員就沒時間撥二通電話了。
於是，昨天亢奮一下午的周林的員工，全都操着沙啞的嗓音打回訪電話去了，而鄭樹新帶來的業務人員則幹起了和昨天他們一模一樣的事情。
“您好，請問這嘎達似那個好好喝奶茶不。”
一個東北大哥站在門口詢問道。
“我是，請問您是?6?1“我是一名下崗職工，我要加盟你們的奶茶項目啊！”
“哦，您好您好，快這邊請，請問您有預約麼？”
“沒有啊，我四昨天看着你們家廣告滴，我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打通啊，這不正好我銀就在京城出差捏，就直接來了，哎呀，你們公司可真是大公司啊，看上去真氣派。”
周林特意挑選了個這年代貴的要死要死的寫字樓辦公，要的就是這效果。
“您是要加盟三千元的還是兩千元的。”
“那啥，我能先嚐嘗咱家的奶茶不，我要是賣兩塊錢一杯的話，是多大一杯啊。”
“當然，我們這裏有大杯，中杯，超大杯三種，還可以加珍珠，果醬，椰果，目前已經研發出了四種不同的口味，操作簡單一學就會。”
這位東北大漢一定不知道，他居然是好好喝奶茶所接待的所有客戶中，被服務態度最好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