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初級博弈 >第四十五章 防空洞一案的結論
    唐元清深吸一口氣。他心裏明白,這種沒有任何實際證據的情況下,想要讓自己的理論站住腳,很需要一番功夫。但他同時也很清楚,這種看似天馬行空的猜測,就是在與敵人進行隔空的博弈,以爲雙方都不會準確猜中對方真正的意圖——到時候要決出勝負的時候,就只能看誰的結論更貼近事實真相,又是誰能在短時間內隨機應變,即使是錯誤的理論也能填充在場人員的頭腦黑洞。

    “那麼我們就換一種思考方式。”唐元清咬咬牙,“這個世界上,真理只會有一個。只要證明了A是正確且完整的,那麼無論是B,還是C,就自動歸到錯誤的行列中去。”

    “你的意思是,證明‘某個人是殺害易沁冬的兇手’,以此來推翻‘黑衣人可能是兇手’的結論嗎?”李京河眯起眼睛。

    “對。”唐元清點點頭。

    “看起來我們要跳過一些步驟了,就像做數學題一樣。”李京河笑了,“即使最後得不到滿分,我們也好歹做出來了,你是這個意思吧?這可真是隨便啊!”

    “你不是也很喜歡這種解題方法嗎?”唐元清揉了揉眼角,“在條件都沒有給全的題目中,我相信最高明的數學家也不得不用這種猜想的方式。至於嚴謹的證明,往往會留給後人——就像我們會把這些工作留給警方或者非研所去做一樣。”

    “那麼,我就直接說結論了,”李京河輕笑着,“我懷疑——哦不,我確信兇手就是滕秋水,或者應該說是張洋。”

    “我們只要證明張洋是兇手就行了。”唐元清舒展着筋骨,“我承認最終還是得選擇這種並不嚴謹的證明法,我們之前做的可能都是無用功。”他苦笑着,也不想再囉嗦下去,“你先說說你的想法吧!”

    “根據你剛纔告訴我在格林伍德莊園的情況來看,張洋的衣服上有來歷不明的血跡,而且已經乾涸了。”李京河分析道,“從血跡的凝固程度上來看,以我的常識,恐怕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你從防空洞趕回警署,再從警署趕到格林伍德莊園,一共用了多長時間?”

    “大概半個小時。”唐元清沒有絲毫猶豫,“加上我跟井主任談話的時間也不會比這更長了,我能感覺到我當時跑步的速度非常快,到現在我的鼻子裏還有血的味道,呼吸也還沒有完全緩過來。”

    “只有半個小時?”李京河明顯愣了一下,“這麼說你從防空洞出去的同時,張洋才死亡的嗎?”

    “什麼意思?”唐元清沒有明白李京河剛纔說的話。

    “依據我的判斷,易先生是在我們發現之前半個小時左右遇害的。”李京河解釋道,“如果張洋是兇手的話,她從防空洞以正常速度走到格林伍德莊園,三十分鐘應該也足夠了。但是你到達格林伍德莊園的時間距離易先生遇害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血跡的凝固程度和這個時間根本對不上。”

    “李京河。”唐元清搖搖頭,“你要記住,你不是警探,不是法醫,你不是一個專業人士!誰告訴你那片血跡一定是半個小時內沾上去的呢?你的常識一定是正確的嗎?我們要從更客觀的角度去分析!”

    唐元清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滿。李京河盯着唐元清的臉,看見他的眉毛兩側有些上翹,兩眼間的皮肉略有褶皺,嘴角下撇,這是很微妙的細節,但李京河絕對不會放過。“我知道了。”李京河清楚剛纔的確是太高估自己了,他也明白唐元清剛剛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儘管因爲疲倦導致兩人的情緒都非常的低沉煩躁,但都盡力地保持着冷靜。

    唐元清看得出來李京河已經發現自己的情緒變化,他趕忙收斂起不快的表情。他很清楚,剛纔在討論黑衣人的嫌疑的時候,自己也沒有辦法完全解釋自己的理論,但李京河一直非常耐心地在傾聽,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擺出一張臭臉——至少在李京河眼裏已經不能再明顯了。

    “也許最關鍵的證據是我看到的。”唐元清接着說道,“我在浴缸的下面找到了兇器。”

    “解釋一下。”李京河湊近身子。

    “那是一把尖頭的菜刀,應該是西餐刀,刀刃大約有二十公分左右,上面沾滿了血跡。”唐元清說道,“我就在想,這把刀到底是誰放在那裏的,因爲這個位置非常的微妙,不像是正常人會想到的。我就假設,兇手爲了嫁禍張洋,把兇器放在張洋死亡的現場,他的目的是什麼?張洋整個人赤身裸體淹沒在水裏,明明把衣服疊放的很整齊,現場卻凌亂不堪如此矛盾的場面不像是自殺的人會採用的方式。何況,如果是我要嫁禍張洋,我一定會把刀子放在顯眼的地方,而不是放在這種明明很容易被發現,卻偏偏弄得像絞盡腦汁去藏匿的充滿陰影的地方。”

    “巧合都聚集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李京河表示贊同,“這種理論沒有問題,這基本上和‘兇手嫁禍張洋僞裝現場’這一論點完全矛盾,基本可以排除這一猜想。”他又接着說,“那麼我假設兇手就是張洋,她具有殺害易沁冬的動機,也有憑藉一個人的力量將他吊在鐘乳石上的能力,衣服上沾有相對新鮮的血跡,兇器也出現在她死亡的現場,怎麼看都不會錯吧?”

    “你不覺得這些也太明顯了嗎?”唐元清試圖質疑,但其實他的內心也十分篤定張洋就是殺害易沁冬的兇手,“你難道不怕真正的兇手也想到了這一層,故意佈置出這樣一個現場就是爲了迷惑我們嗎?”

    “那是不可能的。”李京河搖搖頭,“在你到達格林伍德莊園之前,祝老師已經發現過屍體不是嗎?”他拿出藥瓶,“除非你想說,祝老師在到達格林伍德莊園之前就已經失蹤了,就連這個藥瓶也是真兇故意放在現場的。”

    “誰能證明不是?”唐元清面無表情,他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的局面充斥着無窮的可能性,如果把這些案件比喻成一棟大樓,兇手可能是在任意一層的任何一個房間中,而唐元清和李京河要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找到它。

    “你心中不是也有答案嗎?”李京河笑了。

    “你繼續。”唐元清也會心一笑。

    “兇手不可能比我們想的還多,他根本就沒有那個事時間。”李京河收起藥瓶,“易先生的死亡事件非常好推斷,我想你也能夠證明我的推測八九不離十。那麼,除去佈置現場的時間,張洋來到格林伍德莊園的時間只會更短。根據你所陳述的現場,張洋的衣服上沾滿了汗水,試問誰能在沙漠地帶寒冷的午夜出這麼多汗呢?很明顯,她進行了劇烈的運動,或者準確說,她從防空洞跟你一樣是跑到格林伍德莊園的!人在快速奔跑的過程中很難有較爲周密的思考,她最後在格林伍德莊園遇到了那兩條車轍的主人,然後就被殺害了。”

    “最好的證明就是,現場除了祝老師碰過煤灰的痕跡外,就沒有其他人進出過壁爐的證據了。”唐元清說道,“上紅街的案子已經證明了作爲泥瓦匠的滕正以及調包過的滕秋水有這項本領,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隨隨便便學會的。”

    “現場的窗戶上也沒有外界黃沙的殘留。”李京河接着說,“這也充分地證明了除了祝老師和張洋,沒有任何人進入過格林伍德莊園的現場!張洋在慌忙之中中了兇手的詭計,在某種手法下被兇手連接觸都沒有就被殺害了!結合兇刀的位置,那是不可能從窗戶那裏拋到的,所以,這就證明了,作爲兇器的刀子一直是在張洋手上的,這也變相證明了張洋就是兇手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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