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卻聽到身旁男人嗤笑的聲音。
今語扭頭，對上他的目光，發現男人的眼神與他剛剛外貌給人的感官完全不同。
那是調侃的，意味不明的，甚至帶着點高高在上的審判感。
審判？
這個詞讓今語有些不悅。
但面對她帶着慍怒的眼，男人並沒有要避開的意思，反而眼珠微動，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的目光不止審判，還有對比和考量的意味，最後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今語有一種兩人不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的錯覺，同時，也讓她有種自己是一件物品的感覺。
總的來說，這感覺並不怎麼愉快。
“有事？”頂不住這奇怪又讓人不愉快的氛圍，今語決定先發制人。
男人手肘置於椅子扶手上，雙手手指在胸前交叉，手指動了動，嘴巴微張，最後卻沒有說話，反而後背往椅子一靠，閉目凝神了起來。
是無視。
他這樣子，尷尬的反而是先開口的今語了。
是她誤判了，這個男人哪裏是沉穩，分明跟那些自以爲優越，目中無人的二代沒什麼區別。
恰好機艙內播放聲響起，飛機要起飛了。今語寬慰自己，好女不與男鬥，趁男人看不到，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也學着他的樣子，閉目凝神起來。
大概這兩天真的太亂了，她根本沒有好好休息的時間，今語沒想到，這一閉眼，就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今語被冷醒了，她動了動身體，把披肩再攏了攏，睡眼惺忪間，瞧見旁邊男人正在用筆記本專注地看文件，今語斜眼瞅了下，屏幕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數據文字，大概是在處理公務。
認真工作的男人總會比平時多幾分魅力。
再看他工作的樣子，今語剛剛因爲他無禮而有的怒氣，也淡了不少，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帶了點體諒。
不得不說，今語想人其實挺簡單的，就算有所謂的老闆光環，現在在她眼裏，這男人也就是一個連坐飛機都要加班工作的社畜而已。
大概是她注視太過明顯，男人側頭看了過來，今語趕緊收回視線，身子扭捏了一下，又把披肩正了正，佯作注意力並沒有在他身上的樣子。
見男人並沒有這麼輕易被打發的意思，今語硬着頭皮再問了聲：“有事？”
早已做好像前面那樣被他無視的準備，今語想，無視她才正好。
怎料男人卻是把筆記本往前面桌板上一擱，回道：“你還要睡？”
“……”這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回話？
男人突然用手指了指今語的臉，在她沒怎麼反應過來時，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他的手筋骨分明，連帶着手指也十分好看，指向她的時候，就像一個禮儀頗好的長輩在耐心教導後輩。
今語有種不詳的預感，趕緊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卻是一片乾淨，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哈喇子。
“？”
“不好意思我看錯了。”
男人嘴角微勾，身體回正，說着抱歉的話，但今語卻沒感覺到他真的有歉意。
今語有些不快，本想無視他，最後還是忍不住，扭頭問：“我得罪你了嗎？”
“那爲什麼故意耍我？”
“這算是？”男人的態度倒顯得今語在蠻不講理似的。
“我很樂意給你換位置，是你不要的。”要說兩人會有什麼過節，今語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沒換座位這個原因了。“你要想工作方便，我現在也可以跟他換位置。”說罷指了指一直在後面默默觀戰的助理。
沒想到自己會被拖下水，突然被點名的助理乾笑了兩聲，也沒回今語的話，就差把“我只聽boss的”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你想多了。”男人不緊不慢道，“其實也算不上得罪兩個字，只是你睡覺的聲音有點……大？”末尾的遲疑讓他看起來像一個不願意說人短處的善良人。
但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就是今語睡覺打呼嚕打擾到他了的文明版說法。
今語下意識就要反駁，想說自己睡覺沒有打呼嚕的習慣，但又想會不會是這兩天太折騰，累到了導致她真的打呼了。她嘴巴抽了抽，終究什麼話也沒說，反而看向助理。
助理再次乾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撇清關係：“我剛沒睡覺。”
“……”
二對一，這情況明顯對自己不利，今語識時務地認栽。
不過被這麼一攪和，她倒是不好意思再睡了，掏出平板看起了電視劇。
長途漫漫，很是無聊，加上旁人男人雖然性格不行但相貌確實不錯，所以今語看劇之餘，時不時也會側目看看。
她沒有一點避諱，心裏甚至生出些報復的快意，想着要是男人受不住讓她換位置，她樂得做出大度的姿態，接受他的請求。
兩人就這樣並排坐着，男生專心工作，女生窩着看劇，偶爾會看看男生，男帥女美，畫面養眼。
助理在後面看着，覺得總裁身上難得有這麼溫馨的時刻。
今語這次挑的劇不是很好，劇情到後面越來越無聊，於是她分神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慢慢地就被男人敲鍵盤的手指吸引了注意力。
男人倒是心無旁騖，完全沒往她這看過一眼。
所以今語也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她身子端坐着，目光卻落在斜前方，看着看着發起了呆來。
他的手指真好看啊，從前面他指着她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可惜是被這種男人擁有。
半響，那雙被今語惋惜的手突然停住不動，今語回過神來，目光上移那雙手的主人的臉，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只見江凜瞥了她一眼，然後揮手把空乘叫了過來，低語了兩句。
空乘聽完後看向今語，瞭然一笑。
今語：“……”
又關她什麼事？
不多一會兒，空乘再次走了過來，手裏還帶了一條毛毯。
她微笑着遞給了今語，今語懵懵接下，不解地看向身側的男人。
“你可以繼續睡了。”他說，語氣平平的，聽不出喜怒。
今語嘟囔：“不是說我睡覺聲音大嘛？”
“聲音大，並不代表不悅耳。”
他這句話一落，後面立刻傳來助理“噗”的笑聲。
今語：“……”
要不是男人這一路上對她的態度稱不上友善，今語都要以爲這是什麼特意對她說的土味情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