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返回甲板，深深凝向倒影着岸邊燈火，卻漆黑不見底的江面。
夜裏有風，整個臨海的江面波光粼粼，水也刺骨的冷。
兩岸堤壩長廊，還有散步的人羣偶爾走過。
“小美，你放心再過一年我就能把首付錢湊齊，到時我們就能買房結婚了，房子上寫我們兩個共同的名字。”
圍欄裏，一個年輕男孩正滿懷期許地向身邊的女孩說着未來的憧憬。
“大東，我今天叫你來不是因爲這個...”女孩有點爲難，望着江面迎着涼風。
男孩怕她冷，乾脆利落脫下自己的外套，想給她披上，卻被女孩打住，
她有點急，索性脫口而出，“大東，我們要不就到此爲止吧，我爸媽讓我回去，說安排了我相親。”
“......小美，怎麼了嗎？阿姨是不是不滿意我......”
“不是！你很好，大東，但是我已經三十了，我沒法再等下去了……我爸媽讓我早點結婚，我不能再靠着期盼一拖再拖，你懂嗎？大東。”
“小美......”
“哇嗚嗚～”
恰在這時，從水岸邊傳來一聲女孩的嗚咽哭喊聲，清脆響亮，不過很快就沒了，但還是引起了岸邊人的注意。
“大東，剛剛是什麼聲音？”
那個叫大東的仔細辨別了一下，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往河邊裏照。
但除了露出水面的雕像，還有近處碎石和水的拍打聲，再沒發現其他異常。
“是錯覺吧。”
大東又照了一下水面，確定沒有發現小孩的身影，才收起手機的電筒。
“噓——”
“別哭，我不傷害你。”
靠近岸邊的大石頭後面，棠玥小聲哄着孩子，捂着她的嘴巴，讓她別哭。
因爲天色暗，小女孩看不清抱着自己的是什麼，害怕着還想哭，
棠玥無奈，她又不太會哄小孩，就想起自己藏在水裏的魚尾巴，她湊近小孩的耳朵，“給你看看我的小祕密，好不好？只要你不哭。”
果然，小女孩對祕密很感興趣。
抽泣了好一會兒，她才點頭不哭，棠玥撥開自己的長髮，露出一張乾淨白淨的漂亮臉蛋，衝小孩笑了一笑，
然後將她安置在雕塑的腿上，確定小孩不會掉下來，自己一個翻身躍進水裏，掀起浪花的同時，露出自己的魚尾。
岸邊的霓虹燈下，魚尾上的鱗片光澤閃閃，漂亮又迷人，比畫冊上的美人魚還要好看。
“我只給你看哦，你記得要保密，誰都不可以說。”
遊了一個小圈，棠玥游到小女孩身邊，朝她勾手指，“我們拉勾勾。”
小女孩真的不哭了，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手和她拉勾勾，還不忘學着棠玥小聲說道，“姐姐，原來你不是水鬼，是美人魚。”
“噓。”
棠玥食指貼在她嘴巴上，輕聲道，“這是祕密哦～”
“嗯嗯。”
“現在，人魚姐姐教你上岸找媽媽，好不好？”
“好。”
此時，岸上長廊，大東還在挽留自己的愛情。
“大東，我希望你也現實一點，我不能爲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再消耗我的青春，對不起。”
她轉身看向江面，卻無意看到靠近岸邊的雕塑上，有個東西向她招手。
小美以爲是自己眼花，擦掉眼淚，再認真看，是個真的小孩。
“救命呀，救命！”
小女孩的聲音再次傳來。
她心下一驚，本能去抓男朋友的手，“大東，你看，那裏有個小孩。”
大東還沉浸在悲傷中，但聽到江裏有小孩，立馬提起了精神，拿出手機開手電筒，照過去。
果不其然，有個小女孩全身溼透抓着雕塑，向他們招手。
大東二話不說，將手機往女友手機裏塞，就開始脫自己的鞋子，“小美，替我照燈。”
說着，他朝水裏喊，“小朋友，抱緊了別動，哥哥馬上下來救你。”
“大東！”
小美見狀傻眼了，她想攔住大東，這裏光線不好，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周圍又沒人，她也不會水呀。
可不救人，小孩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見大東奮不顧身的樣子，她鼻子一酸，眼眶發疼，他永遠都是這樣，心地純善不問世事。
小美心一橫，抓着他的手，“這附近水深，你小心點。”
大東點頭，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一個側翻，縱身跳下冷冰冰的江水。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你是大善人。
棠玥就藏身在水裏，確定他將女孩抱去游上岸，並從一旁能爬上去的地方，成功上到長廊，女孩讓他們撥打母親的電話，這才放下心。
很快，江中央的郵輪，豆豆的媽媽手機響了。
棠玥就在江水中，聽力極好。
知道船上的母親着急，她也想直接把女孩送上船，但是那裏人實在太多，水裏也有，她沒法過去。
魚尾顯現出來的時候，很容易被發現。
“媽媽，我在岸上，你快來接我。”
這個聲音是豆豆的聲音。
女孩年紀不大，但是思維很好，棠玥教她的她都記下了。
“岸上，你怎麼到岸上去了？”
母親詫異，這裏離岸邊好歹還有幾十米的距離。
被媽媽一問，不會說謊話的豆豆，脫口而出，“是美人魚姐姐救了我，還有一個哥哥把我救上岸的。”
棠玥露在水面上的半個腦袋，瞬間就沉了下去。
她不怪豆豆沒守約，畢竟說的都是實話。
只是...
在聽到美人魚姐姐之後，棠玥從甲板那邊，還聽到了宋先生的聲音。
眼下，她不辭而別，宋先生一定急壞了吧。
可是...
她不知道改如何面對宋先生。
聽着宋先生在問豆豆，美人魚姐姐在哪裏，棠玥心思沉雜，如刀絞一樣痛，可是，她如今這個樣子，也沒法見宋先生。
算了。
就當一次罪人，當一次逃兵吧。
對不起...
“宋先生，您這是要做什麼？！”
忽而，船上傳來刺耳的叫喊，“您身子受不得寒，你不能跳下水...”
“宋先生！”
“宋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