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悅沉思片刻，道：“若說罷相之前沒有一點朕兆，王懷維是突然被罷免，那麼他的釋然就只有一個解釋。他早有隱退之心。”
“不會。王懷維擔任首相才兩年，到手的權力怎麼可能拱手相讓。”
“若是有什麼原因，讓他不得不暫時隱退呢？”
柳君枝眼前陡然一亮：“私鹽！”
沐心悅和柳婉兒一臉茫然看着柳君枝，他們還不知道私鹽案。
柳君枝解釋道：“前日我們遇到一個女子，是富順監縣丞的女兒。她父親受驪山侯一案牽連，被捉到京城，卻牽出私鹽案。這個女子手裏有京城中參與販賣私鹽官員的證據，我們正在調查此案。”
沐心悅霍然明瞭：“看來王家也參與了私鹽販賣。”
柳君枝點頭：“我們還沒拿到證據，不清楚官員中到底哪些有參與。我策劃刺殺魯王案，目的有二。其一、轉移視線，把刺魯案擺到明面上，卻暗地查私鹽案；其二、因文官反對魯王任職洛陽府尹，魯王遇刺後，傳出消息是文官不想讓魯王繼續任職，所以起了殺心。這樣讓文官人人自危，魯王的位置就能穩固。”
“所以你當初沒有想過以此來踢開王懷維，是皇帝看出了機會，果斷出手，並且把刑部和大理寺涉及官員的案件提取出來。誰知王懷維本來就因爲私鹽案有了隱退之心，皇帝讓他退他就順勢而退。”
“應該是這樣。王懷維是想借機抽身出來，這樣私鹽案不管查到哪裏，他都不會受到責罰。”
“而私鹽案牽連甚廣，你們不一定能順利的查下去。等到你們和文臣兩敗俱傷之際，他再用他的身份和地位出來調停，不但可以壓制皇權，還讓下面官員更加信服。”
“他被罷相後表現出來的釋然，是因爲之前沒有下定決心。若是主動提出辭呈，對他的名聲有影響。原本該文官同仇敵愾對付皇權的時候，他卻走了，就算將來他想回來，有些人也不一定聽他的。反倒被罷免，給了他更多的資本。”
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句連珠炮似的分析，中間居然沒有半分間斷，這心思反應之快，完全超出了柳婉兒的認知。她感覺自己都不適合在地球生活，不如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躺平。
兩人此刻好像真的當柳婉兒不存在，依然不停的談論着。柳婉兒一聲輕嘆，自顧自的喝茶，排解心中的鬱悶。
正在此時，只見柳天進來，道：“少主，你讓個城門加強值守，正好今晨王長風從北門出了城，像是去遊玩。守門士兵彙報後，屬下讓皇城司的人跟着，沒過多久就見他和一個車隊會合，向東邊去了。屬下覺得有些怪異，就讓皇城司的人將其攔着。估計王長風心裏有鬼，沒說了幾句，就讓下人和動手，傷了我們好幾人，已經向東逃了。”
沐心悅道：“看來王長風跟私鹽案肯定有關係，說不定王家就是他在經營。”
柳婉兒神不守舍的“哦”了一聲，沐心悅則是站起來福身恭送。
柳婉兒看了沐心悅一眼，又長長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悅兒，你真是二哥的良配。”
這小妮子，今日受到了暴擊。至今她還沒有捋清，二哥和悅兒到底說了什麼。
沐心悅此刻心情大好，大將軍已經完全把她當成自己人，什麼都願意和她說。以後一定要好好愛護他，還必須控制自己的脾氣，不能動不動就喫醋生氣，發火。
“婉姐姐，天色還早，你還想逛麼？”
“不了，我想回家，以後再也不出來了。不，以後再也不和你出來了。”
“姐姐，我哪裏惹你不高興了，你這是要和我絕交啊？”
柳婉兒嘆了口氣，道：“悅兒，你這腦袋是怎麼長的，怎麼就那麼聰明？我費盡心思都想不通，你輕而易舉的就能明白，讓我們怎麼活啊。”
沐心悅呆萌的道：“這不是很簡單嘛，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這話說的太凡爾賽，氣的柳婉兒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不想和你說話了。哎，二哥身上毒還沒清，不能動武，這麼追出去會不會有事？”
沐心悅笑道：“放心，沒事的。他不是不能動武，我說一個月不能動武，是騙他的。”
“騙他？爲什麼？”
“其實也不算騙他，確實不能動武，只是動了武也不會死，不過根基會受損。若是根基一損，以後再也好不了，武功會大打折扣。他現在休息的越久，對他根基的恢復越好。”
“原來如此。他這樣每天早出晚歸，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危險。悅兒，我們去給他求張平安符吧。”
沐心悅對求神問佛沒什麼興趣，不過柳婉兒說求平安符，倒也不反感，便同意了。
外城有座尼姑庵，名叫慈念庵，算是洛陽城裏香火比較旺盛的庵堂，很多達官顯貴的女眷都喜歡到這裏上香。
小姐妹倆出了茶樓，在附近找了輛馬車，往西南外去。
馬車上，柳婉兒問沐心悅：“悅兒，你說皇上和二哥他們弄出這麼多事來，不會出問題吧？”
沐心悅笑道：“姐姐放心吧，不會有事，他們聰明着呢。西夏的使臣很快就要到了，這個時候皇帝不會讓朝廷亂。”
“既然不想亂，爲什麼還要弄出這麼多事？”
“皇帝必須要在西夏使臣到之前罷免王懷維，換上一個聽話的首相。因爲有王懷維在，皇帝對西夏的強硬態度就不能貫徹執行。換上王靖煬，雖然還有文臣搗亂，但是能最大限度的保證他的決定能夠執行。至於什麼私鹽案，刺魯案根本就不是個事，如今皇帝目的達到了，平平穩穩的送走西夏使臣纔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