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第十三章 解連環(一)
    “哦豁?張大尚書還有孽緣,我還以爲你只有風流債。”楊劭不爲所動,噙着笑,意味深長瞥張逸舟一眼。

    他這兄弟,辦起正事來十分可靠,惟有情事上,可謂乖戾肆意。自失意於疏勒國娜寧公主後,便時有流連風月之舉,納妾也是見異思遷。

    色藝雙全也好,溫柔端方也罷,屋裏那麼多人,竟沒有一個能長留住他。

    “那是我在金陵時收的徒弟,小姑娘難纏得很,不過教了她幾天紙筆,便非要認我做師傅。”張逸舟突然壓低聲音,“她叫…趙時雨。”

    楊劭揶揄的笑意凝固住了,他擱下筷子,換上一臉肅穆。予芙心下也是一驚,趙姓是雍朝國姓,又是在金陵城內,莫非…

    “所以我才說是孽緣,我和她如今只有書信往來,她說她快過生辰了,偏要問我討一件禮物。”張逸舟心不在焉撥弄着盤中菜餚,最後乾脆放下筷子嘆口氣道,“我本就猶豫該不該送,看來天意如此。”

    “張尚書,那把劍我還是還給你吧,你和趙姑娘…”予芙有些後悔,如此一來,豈不是辜負張逸舟一片心意。

    楊柳青翠逢時雨,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不必了,子遙糊塗,在上面刻了芙蓉,嫂子喜歡便留着吧。把這樣的東西送出去,大哥怕是要抽我。”

    張逸舟轉瞬又恢復了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挺拔的鼻骨與入鬢的眉弓,桃花眼挑起來,那眼尾也是風流,

    “天下美人如雲,我又何必執着於一份孽緣?”

    楊劭與顧予芙聞言相視一望,皆也只能無奈笑笑。

    下午待張逸舟走了,楊劭也懶得再回明宮,喊了兩個府右衛跑一趟,便把奏章全都抱回王府來看。

    予芙照例得陪他,中途有兩次,他歪了心思還想圈夫人坐到自己腿上,又被顧予芙橫眉冷對,罵他莫不是要學周幽王?

    “幽王與褒姒坐則腿疊腿,立則肩並肩,飲則交杯,食則同器,一連十日不上朝。”

    楊劭撐着頭笑看予芙,手中竹筆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水盂,

    “這樣的神仙日子,劭哥的確心馳神往。”

    “又胡說些什麼!我就不該來陪你…”

    予芙研墨的手一滯,伸手團一張寫廢的宣紙就砸向他。

    “夫人不該高興?要是我耽於享樂,色令智昏,夫人豈不是憑藉一己之力救了整個雍朝?”楊劭也不躲,被紙團砸在了臉上仍酸溜溜道,“比起我,你自然是更向着大雍皇帝。”

    “劭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予芙忙解釋兩句,低頭輕聲道,“中午我聽你與張尚書談軍務,便真真切切覺得你口中的治國之策,較之爹爹教與我的忠君不二,更能救蒼生於水火。”

    “哦?夫人怎麼想,說說看。”楊劭臉上露出切望,笑着細問道。

    “如今神州蕭條,生靈塗炭,又哪裏是因明國反了。明王舉兵之前,爹爹便曾嘆過當今天子親小人,遠賢臣,深恐終有一日社稷傾頹。”予芙緩緩道,“只是他平生最爲欽佩的,便是從前的陸元忠大人。”

    “當年陸公鐵骨錚錚,卻因奇姚二妃黨爭無端受牽連。”楊劭挑了挑眉,“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造反。”

    “對,爹爹向來以陸公爲楷模,認爲即便天子不明,作臣子的只該直言死諫,決不能造反。”予芙偏過頭去嘆一口氣。

    “泰山不事二君的氣節,令人佩服。”楊劭無可奈何,只得平心道,“但當年與現在大爲不同。當年趙睦年輕,還有進取的銳氣,陸公當時不反,乃是爲天下計。而如今的趙睦,老邁昏庸,偏私狹隘,若仍只論忠君,臣子勸了君王不聽,難道還要拿這九州四海一同陪葬麼?”

    明雍之爭一直是橫在兩人之間的心結,予芙不是旁人,他只能循循善誘,期待着哪一天她能徹底拋下成見,真正認同自己走上的這條路。

    “只可惜,爹爹永遠是我爹爹,哥哥也永遠是哥哥,我既生爲顧家的女兒…”予芙睫毛翕動,每每想起自己忤逆父兄跟了楊劭,便會覺得十分愧對。

    可若真要她離了劭哥而去,那自己又是萬萬做不到的。

    她就一顆心,卻總要掰成兩半,現下的她,如同在無盡的迷霧之中徘徊,該往哪裏走,如何才能不負道義不負卿,她不知道。

    “好芙兒,錯的是這世道,不是你。是我強娶的你,是我逼迫你留在我的身邊,父兄要怪,只該怪我獨斷專行,你千萬不要多想。”楊劭見她面色黯然,忙摩挲着予芙的手軟語寬慰。

    予芙亦不願再糾結那一時一刻解不開的難題,擡起頭,強扭出一個笑容道:“劭哥,我聽張尚書說,不久你便要帶兵去淮陰開戰,是這樣嗎?”

    “我…”楊劭一聽這話,頓時心煩意亂起來。若不親自去,只憑韓廣策將軍的確不一定能震得住,淮陰之戰至關重要,自己如何能放心。

    但若要是真去了,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予芙,繾綣相依不過短短數十天,便又要許久見不着她,他是個人不是個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慾貪嗔癡。

    “劭哥,你去吧。好男兒志在四方,你若因我纔不去,我反倒慚愧,況且…”予芙也回握緊他的手,然而不等她說完,楊劭便一把將她緊緊圈進懷裏悶聲道:“我並不稀罕當什麼好男兒…”

    這樣一個手握乾坤之人,居然說出這般孩子氣的話,予芙心下不禁軟得如三月春水一般,她摸了摸楊劭的臉頰柔聲道: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劭哥,我又如何不願時時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一起,我便說不出的快樂滿足。即便哪天你不再愛我,我這顆心,也決計不會再愛上別人。”

    楊劭聽予芙如此剖心置腹,大喜過望,連日來一直壓在他心上的隱憂霎時一掃而空,立刻捧着予芙的臉親了又親:“又說傻話,我找了十年才找到你,如何捨得?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是高高興興舍給你的。”

    “性命珍貴,豈能動不動舍來捨去?”予芙被他親得心間小鹿亂撞,嘴裏卻不忘數落,“你纔是盡說傻話……但,不論傻不傻,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

    “是什麼事?我不能做出對不起老明王重託之事。”楊劭滿心歡喜,予芙輕捏了他的臉頰道:“你當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教你做出,那等忘恩負義的事情來?”

    “那我自然統統答應,寶貝兒你想要什麼?”楊劭望着她的秀顏,不無癡迷道。

    “早就聽說明軍不拘小節,徵召敢入伍的女孩兒們入營稱燕山,救死扶傷,照顧孤兒。”予芙咬了咬脣,異常堅定道,“你去淮陰帶兵之時,我想跟着燕山衛一同去徐州,雖不能像你一樣成就大事,但我也可以貢獻微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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