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第八十七章 鬥修行(二)
    十多日後,明王宮早朝。

    大殿之上,楠木立柱盤着張牙舞爪的金龍,一雙雙怒目如銅鈴猙獰,俯視着殿內衆人。

    與往常的肅穆不同,今日殿內一衆喧譁,大臣們三三兩兩聚一起,神色或緊張,或失望,有的甚至難以掩飾露出震驚。

    所有人討論的都是同一件事,一件昨日戰報傳來,剛剛發生的大事。

    大明三十餘萬鐵騎攻打揚州,對方的雍朝與天奉聯軍,只有區區幾萬。這仗本應勢如破竹,可最近一次交鋒,明軍卻居然敗了。

    雖然勝負乃兵家常事,但大明眼看着就要逼近金陵,這場久違的敗仗,無異於平地一聲雷。

    “看見沒?”戶部侍郎季思達,瞄着班列前頭一撮人,低聲和旁邊的同僚包鐵說話,“有的人,似乎巴不得我軍大敗。”

    不遠處,梁固正和幾個臣工交談,一時揚眉浮笑,一時嗤之以鼻,就差要把“幸災樂禍”幾字寫到臉上。

    “此次的確,太過出人意料。”包鐵嘆了口氣,“王爺百戰百勝,我軍太久沒嘗敗績了。韓廣策將軍是怎麼了?”

    “據說是天奉乘我軍換防,突襲了糧草營,韓將軍措手不及,又怕後續糧草跟不上,才急令撤兵三十里。”旁邊有人插上來,加入了討論,“退了兵人沒死幾個,但是輜重損失慘重,士氣也難免受損。”

    “怪了,天奉怎知我軍的換防時間?”季思達皺起眉,“那邊兒這次帶兵的是誰?”

    若天奉有如此人物,竟能夠神機妙算,也不會在淮陰落得慘敗。

    “天奉本次的主帥是李平山,以騎射聞名。”旁邊人道。

    “這麼說倒是個厲害角色?”包鐵立刻問。

    “哪兒啊!帶兵打仗,講究的是運籌帷幄。”那人大嗤一聲,“李平山的老師,就是兵敗淮陰的陳智。師傅都不行,徒弟能行?”

    “怪了,那這種人怎麼就……”季思達一邊聽,一邊眯了眼,“除非……”

    除非大明軍隊裏出了叛徒,和他裏應外合。

    “張尚書說什麼了沒?”

    聽包鐵追問,季思達不禁又看向另一邊,卻見張逸舟一言不發,執着芴板目不斜視。

    按道理說,大明落敗,事關攝政王威望,張尚書不該如此淡定。

    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季思達不禁搖了搖頭:“沒有,張大人什麼都沒說。”

    他話音未落,那邊攝政王楊劭,已經邁着穩健的步伐臨朝。

    原本嘈雜的大廳,霎時恢復了秩序和平靜。

    楊劭陰沉着臉踏上丹陛,梁固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明目張膽,露出一絲嗤笑。

    韓廣策是攝政王的心腹,治軍打仗又是楊劭的根本,這次失利,他當然難辭其咎。

    不一會兒,明王沈延宗也至,可年少的君王似乎心事重重,他深深看一眼臺下的梁固,方纔一言不發端坐上王位。

    “啪——啪——啪——”

    三聲靜鞭響過,朝會開始。

    今天的氣氛格外微妙,許久都沒任何人奏稟。這份詭異的安靜裏,沈延宗不住看向楊劭,期待他能率先說點什麼。可那往日裏不可一世的面容,彷彿凝固成了一座冰山。

    又想起昨夜楊叔叔說,這樣大的事,得看他自己,沈延宗的內心,不由升騰起一股彷徨。

    片刻之後,見靜候無望,他才深吸一口氣,不得不開口:“列位愛卿,今日可有什麼事……”

    溫和的嗓音迴盪在寬闊的大殿上,很快便被一聲高喝打斷。

    “殿下!”堂下馮京已然出列,高舉芴着板厲聲道,“臣有一件大事要替在場的所有人問,前線韓廣策大敗於揚州,此事竟然沒個議論嗎?”

    他的臉上全是張狂,像一個揭短的人,一句話就成功掀開了對方的遮羞布。

    楊劭瞥他一眼,脣角不易察覺,露出一絲冷笑。沈延宗卻如同大失所望,攥緊了自己的拳。

    臺上二人不置一詞,班列裏卻閃出一人,兵部尚書伍元舒臉上有非凡的鎮定:“馮大人,勝負乃兵家常事,誰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敗?議論什麼?有什麼好議論!”

    “那又爲什麼,不讓人議論?”馮京絲毫沒有退意,“差點兒忘了,軍械糧草就是你兵部的責任!百千州府辛苦籌措,從萬民嘴裏省下的口糧,這下倒好,一把火全給燒光!換條狗看門,都比你們做得強!”

    伍元舒也是楊劭的人,他要出頭,那馮京就要連兵部的氣焰一併打光。

    可伍元舒絲毫不理他的詰責,不過輕笑:“既然這樣,那明天我就請馮大人,親自去前線看門?”

    什麼,親自去前線?

    愣了一下,馮京才領悟到這話裏的羞辱,太陽穴的青筋惱得凸起,他上前一步,幾乎就要發作。

    可這時,一隻手伸出來攔住了他。

    “馮大人。”

    老沉的聲線穩若泰山,在梁固看來,伍元舒不過是道配菜,今天最重要的議題是圍攻楊劭,絕不該因着三兩句爭辯,就被帶偏了主題。

    “兵部遠在千里,就算有錯,也不過是替人擔責。”梁固的話鋒,很快便露出了刀尖,“追究根本,還是因爲打仗的人不思進取。俗話說紅顏如禍水,一旦有了溫柔鄉,什麼樣的人都會懈怠,想不到我大明,有朝一日也要誤在女人身上!”

    這話,明晃晃是在指責楊劭!

    在場誰人不知道,攝政王從前十年如一日,一心撲在軍務上,和將士們同甘共苦。可這回自從淮陰大勝,破天荒的,他已有四個月沒上過前線。

    有傳言說,是楊王癡迷新婚的妻子,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甚至到了荒廢政事的地步。

    倏地,大殿中的氣氛凝固住了。

    然而丹陛之上,楊劭巋然不動,完全沒有因當面的譏諷而顯得侷促:“梁太傅,大明是殿下的大明,以你之見,我朝是誤在哪個女人身上?”

    若說是顧予芙,那便是置明王如無人,這句一出,忽然叫梁固有些後悔。

    “攝政王息怒,臣說的是糧草守軍。”薑還是老的辣,即便有了錯算,梁固依舊不慌不忙,他理了理衣袖緩緩道,“若不是守軍玩忽職守,又怎麼可能擋不住偷襲?軍中也沒別的消遣,所以臣揣測,士兵們是叫那些營妓誤了正事。”

    移花接木,一句話便化解了楊劭的質詢。

    可梁固猶嫌不夠,低垂着渾濁的眼,只想把刀子捅得更深:“所以臣以爲,往後敵國罪眷不必再入營,都是最下賤的貨色,多少擾亂軍心。還是當街賣了好,送去秦樓楚館一樣做妓,既能籌措軍費,又可挫敗雍朝的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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