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攝政王妃她說一不二 >第一百零六章 願成雙(一)
    “放你孃的屁!”顧如歸聽老王說得猥瑣,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鼻子罵道,“我告訴你,他小子這輩子敢有二心,天打五雷轟!”

    老王被這突如其來的怒火震懾,悻悻閉上了嘴。

    可罵歸罵,顧如歸到底也忍不住開始擔心。

    算算日子,予芙離產期不過只剩一月,萬一楊劭素久了,又耐不住寂寞……

    但是上回他爲護着妹妹,命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不知道,予芙頂烈的性子,不可能受的了他三心二意。

    話說回來,萬一楊劭哪天真壞了心思,又要當皇帝,還要三宮六院,予芙到時候進退兩難,那可如何是好……

    顧如歸胡思亂想發着呆,連快到自己了都沒意識到。直到老王催他,才驚醒一樣,一路小跑着去拿自己的饅頭。

    這一跑不要緊,冷風一吹,他那頂破氈帽便被鼓到了臭水溝裏。

    “天氣這麼冷,小心頭凍掉了。”老王在後面催他,“再髒也撿回來撣撣唄!”

    “知道了知道了,你小點兒聲。”顧如歸急忙叫他閉嘴,一路小跑去撿帽子。

    “那個誰,怎麼擅自離隊,快回來!”遠遠的,百戶見一人擅自出列厲聲大喊,老王忙高聲替他解釋:“長官,顧如歸帽子被風吹跑了,他撿一下就回來!”

    剛彎腰撿起髒兮兮的氈帽,顧如歸正嫌棄地看着手中的東西,一擡頭,卻見一個玄衣錦袍的高大男子,已昂首快步朝他走來。

    府右衛!

    他心中一驚,再顧不得污髒,趕忙把帽子往頭上一扣,扭頭就往人堆兒裏跑。

    “等一下,顧先生!”那玄衣男子見他跑,也慌忙跑起來,百戶看到監軍的右衛朝這邊趕,連忙迎了上去:“大人,這人只是撿個帽子!”

    “顧先生!”府右衛子弟終於追上來,一把抓住顧如歸的肩膀,連連喘着氣。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顧先生。”顧如歸慌忙拉起衣領,密密遮住自己的臉,老王一臉茫然看着眼前,這人似乎是比百戶還大的官兒:“長官,他真不是什麼先生!他叫顧如歸,是我們隊裏的民兵,功夫也差,我作證,他絕沒殺過你們明國人。”

    “你可閉嘴吧你!”

    顧如歸氣極,心裏只想踹老王一腳,便聽那府右衛鬆了一口氣,笑道:“顧先生,我們都找了幾天了!您這就跟卑職走吧。”

    “我不走!我憑什麼走?”顧如歸見躲不過去,乾脆一咬牙擡頭恨恨道,“我本不想投降,如今也是逼不得已!勞煩給那位帶句話,我謝謝他惦記着,但敗了就是敗了,我實在不能再折了顧家人的骨氣!”

    “顧如歸,怎麼和府右衛大人說話呢?找死!”百戶看這人忽然橫了起來,還說什麼不想投降,忙厲聲呵斥道,“還什麼顧家人的骨氣,你家算老幾?有幾口算上幾口,想死麻溜地去!”

    “你!”予芙不日就要生產,顧如歸最忌諱人提這個“死”字,登時氣紅了臉。

    府右衛一聽這話,更是立刻臉色煞白:“再胡說八道,小心你的腦袋!”

    百戶莫名其妙遭了訓斥,忙尷尬地賠笑兩聲。

    右衛實在沒辦法,只好強拉了顧如歸到一旁,低聲道:“顧先生,我知道您風骨峭峻,但主上的吩咐誰敢不從?您這樣,卑職實在太爲難了。您就當幫幫我,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也是真沒辦法……我!我要回去了,我爹得抽死我。”顧如歸見他態度誠懇,倒也面露難色,剖露了心聲,“你們主上,都不見的不怕我爹。”

    “老太爺是夫人的爹,那自然是非同尋常。”右衛賠着笑,“一進城,整條螺絲轉彎巷,都是府右衛親自把守,老太爺見一個罵一個,咱們可沒一個敢回嘴。”

    爹還能有精氣神罵人?那說明他和娘都還安好。楊劭果然派了人保護他倆,顧如歸頓時大鬆一口氣。

    “你理解就好。”投出一個爲難的眼神,顧如歸無奈道,“抱歉,我真不能跟你走。”

    這是不打算跟他回去了!

    那府右衛眉頭緊鎖,眼睛轉了幾轉終於道:“可夫人前些時候來信,提到了幾次兄長,還捎來了親自做的衣服,您要是不跟我走,那衣服怎麼辦?”

    “予芙給我做了衣服?真的?什麼顏色的?”顧如歸一聽,頓時忘了煩惱喜上眉梢,心道這丫頭就是貼心,不枉自己從小護到大。

    “不知道什麼顏色,卑職哪兒能有幸看到,夫人親手做的東西啊,主上都寶貝的和什麼似的。”那子弟順着他的話,“得勞煩您親自過去看。您過去了,還可以順便了解,夫人和小世子的情況。”

    “不用問!等小傢伙生出來,肯定也隨她娘,和我親。”顧如歸喜氣洋洋道,“不是俗話說得好麼,外甥像舅舅。”

    世子怎麼會像你,當然是像主上!右衛暗暗腹誹,卻仍然笑盈盈道:“您這就跟我去試試衣服吧,看合不合身。”

    “好好好,是要試試……”顧如歸高興地搓着手,忽然轉念一想,意識到上當,連忙尷尬道,“不過先說好啊,我試試就走,這不能算歸順了你們,也千萬別讓我爹知道。我只是拿予芙做的衣服,可不代表要和楊劭和解,一碼歸一碼。”

    “那是自然!”府右衛子弟憋着笑,“一碼歸一碼。”

    顧如歸被府右衛領着從戰俘營出來,一路上不放心,又絮絮叨叨問了許多予芙的情況。胃口怎麼樣,氣色好不好,平時都幹什麼諸如此類,那右衛撿着知道的一一說了。

    “我最怕她受委屈,予芙看起來脾氣好,其實骨子裏拗得很。”顧如歸坐在車廂內,說兩句眉頭又凝了起來,“現下她一個人在淮南,萬一有人欺負她,到時候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

    “怎麼會呢?有主上在呢,您可就放心吧!”那右衛只覺得好笑,顧如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萬一這委屈,就是楊劭給的呢?上次我可聽說了,你們趙指揮使房裏都不止一個,怪不得我怎麼看他都不順眼。”

    “嬌妻美妾不衝突的嘛,趙哥和他夫人可是琴瑟和鳴,他對嫂子好得很。”那右衛說完才意識到不對,連忙又改口,“但主上不一樣,主上眼裏,只有夫人,想衝突都衝突不起來。”

    “一入侯門深似海,最無情是帝王家,只但願……是我多慮吧。”顧如歸說着朝車窗外一瞥,高聳的硃紅宮牆,已然近在咫尺。

    長樂宮連上苑春,玉樓金殿豔歌新。

    曾經勵精圖治的聖上,便也是在這裏頹了青年時的志向,漸漸沉湎享樂,最終成爲一個荒淫無道的君主。

    誰又能知道,楊劭會不會……

    顧如歸心中五味雜陳,無聲低下了頭。

    傍晚的薄暮籠罩着整座皇城,最當中是太極殿,巍峨肅穆,雄視萬物,宣告着天下之主的威儀。

    而在遠處,妃嬪居住的宮闕連綿不絕,只能看到重重琉璃瓦頂,彷彿一座座金色的孤島。

    上回在徐州,顧如歸不過窺見了楊劭的百把從衆,但時至今日,真真切切站在這天地至尊的禁苑之內,他突然感到渾身一顫。

    這個人,原來真的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猶豫再三,顧如歸終於低聲問:“你說,你們主上……會不會真要當皇帝?”

    “主上要是順應天意承繼大統,那您可不就是國舅爺了麼?”府右衛子弟勾脣一笑,不置可否道。

    誰稀罕當他大舅子?手下敗將!

    顧如歸低下頭暗罵了一句,隨即橫眉道:“楊劭人呢?端坐龍椅等着我去跪拜麼?”

    “主上受了些傷,這幾日都是臥牀靜養,請隨我來。”府右衛子弟壓低聲音道。

    顧如歸一愣,徑直跟着他沿中軸線快步往前,好一會兒才走到下一座宮殿前。

    重檐廡頂,雕樑畫棟,這座雄壯無匹的宮殿門前,高懸的匾額上有三個鎏金大字:乾清宮。

    “主上此時有公務在忙,請先隨我到殿中暫候。”

    趙雲青早等在外頭,領着顧如歸步入大殿。九重丹陛之上,金龍盤繞,風雲叢生,顧如歸凝視着正中那張龍椅,心情複雜。

    隱約間又聽到暖閣裏,傳來沉緩的談話聲:

    “射我這一箭力道極佳,入骨三分,這樣的身手我很是喜歡,衛將軍威名素著,本王一直盼望能得一見。”

    “楊王不計前嫌,胸懷寬大,還能對衛某以禮相待,我心中自是感激不盡。只是我衛家幾個兄弟,老五重傷,老三腿骨盡折,這輩子都將殘廢,老四老八又都死在你明軍手下,倘若降了你,我們來日如何有顏面,再去地下見他們……”

    “兩軍對壘,死傷實屬無奈,不瞞衛將軍,我麾下大將前軍營統領龐駿,此役也戰死沙場。至於受傷,如你所見,本王也剛從鬼門關回來。這樣的事並非你我所願,命命相抵早已清算,衛將軍何必再因此自縛。”

    “那一箭若不是我出箭時機略晚,尊駕又如何還能在這兒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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