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紹棠心緒不寧地喫着飯,總覺得食不知味。

    不知道是直覺還是墨菲定理,她總覺得最近有事發生,但是又感覺不出到底是什麼事。

    顧明洛的病情漸漸穩定了下來,也開始喫流食,沒再無理取鬧地找紀紹棠傾訴什麼。大概是陸時琛這幾日都沒來醫院讓她的心情頗爲不錯,有時間還喜歡坐在陽臺曬曬太陽。

    用她的話說就是:“紀醫生說,從鬼門關走過一回的會更喜歡太陽。”儘管紀紹棠原話並不是這樣。

    六月的清晨已經沒有涼意,八九點的太陽曬着也暖烘烘的。紀紹棠幾次查房的時候,顧明洛就坐在陽臺的沙發上曬着太陽浴,有時候懶懶散散的,人來了也不搭理。

    有太陽的地方就有光亮,也能有相對而生的陰影。

    賀顏深要出差,離開b市幾天。臨行之前,幾個商業夥伴張羅着給他開了一個送行宴。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些個富家子弟們只是想借着這個機會玩一把,有誰真的因爲幾天的出行就大張旗鼓的舉報一個送行宴?

    他們這些人,一聚會,地址不是在五星級酒店就是b市幾個高端的會所裏,日消費不過百萬就不能辦理會員的那種。

    前年賀顏深和紀紹柳公佈關係的時候,就在b市最豪華的酒店開了一個party,後來據一個大能經濟學家計算,當晚賀顏深消費了不下三千萬。

    賀顏深是從來不在意這些的,他在外面揮金如土,帶着整個華熙趟渾水次次卻像是踩着麪包過泥濘的小姑娘改寫了結局,乾乾淨淨的從渾水中脫身。說來也好笑,華熙身價幾千個億的總裁住着市中心總價不過半個億的公寓,開着一輛跑了大概得有幾萬公里的舊車。

    說他節儉卻沒見過他爲什麼省過,說他大方卻住着公寓,開着舊車。

    陸時琛都有一個兩百多平的車庫,還有幾套半山別墅,人家沒他身價高過的卻比他逍遙的多。

    賀顏深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平時最會玩的陸時琛愁眉苦臉地坐在沙發角落,不抽菸也沒喝酒。

    平日裏幾個商業夥伴一塊,賀顏深和陸時琛最能說到一塊去,兩個人年齡相當,學歷又差不多,又從事同行業的工作,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話題聊的。

    賀顏深繞過幾個香肩美女入懷的夥伴,走過去坐在陸時琛旁邊,問他:“怎麼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你老婆又被拐跑了?”

    陸時琛搖了搖頭,眉心的“川”字仍然沒有化開:“這次比拐跑更嚴重了。她差點自殺了,拍戲的時候從威亞上掉下來,摔斷了兩根肋骨,送人民醫院搶救,要不是那醫生判斷的及時,人也沒了,肺也沒了。”

    賀顏深一驚,陸時琛和他的小老婆小打小鬧他是知道一些的,卻沒想到已經這麼嚴重了。他張了張嘴,又問:“你和那小祕書還沒斷?”

    陸時琛:“人還在我公司呢?顧明洛每次來都得嗆幾句。說實在的,顏深,我有點兒厭煩了。顧明洛不知道從哪兒學的一身毛病,越來越喜歡沒事兒找事兒。這次都搞自殺了,要不是我給她兜着,人家劇組早起訴她了,她職業生涯大概也就完了。”

    賀顏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想還是他家棠棠事兒少,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話真真沒錯。

    陸時琛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口香檳:“聽顧明洛說你和紀紹柳分手了?”

    賀顏深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

    陸時琛右手拍了拍賀顏深的肩膀:“看你這樣子,是想分沒分成?顏深,你也是個糾結的人啊。”

    賀顏深被他這老氣橫秋的話給逗笑了,隨後情緒又暗淡下去:“還沒到時機,不能分手。”

    陸時琛沒再多問,一口喝完杯底的酒。

    明明滅滅的五色燈光繞來繞去,賀顏深的臉一會兒綠,一會兒藍,一會兒又變成了紫色,最後又是白色。刺耳的音樂聲總也不停,一首接着一首的播。鼻尖縈繞不去的酒味,香水味混雜着菸草味,包廂裏的氣味混雜在一起着實不太好聞,有些人卻樂在其中。

    左側抱着熱辣美女打波兒心滿意足的耿哲,沒坐相地抽菸一根菸,扭頭對賀顏深說:“賀總,你有將近一個月約不出來了,宅家裏幹什麼呢?金屋藏嬌了?”

    賀顏深心說還真藏了一個,只是沒藏住。最後他也只是世故地笑笑,“耿總前些天沒看到新聞嗎,我最近壓力太大了,宅家緩解壓力呢,哪兒有什麼金屋藏嬌啊。”

    綠色的霓虹燈繞過耿哲的腦袋,耿哲擡手隨便摸了一下腦門的髮型,“賀總出差有什麼好項目帶着我們耿家做做唄。前幾天剛完成一個項目,想休息幾天,這纔在家玩了一週,我家老頭就把我趕出來了。賀總這項目應接不暇的,推薦一個給小弟也行吧。”

    商業上的人,最喜歡打太極,你一句我一句,炸彈就在這些話裏。聊天就像掃雷遊戲一樣,一不小心就摳出一個炸彈,炸的片甲不留。

    賀顏深目光瞟了一下,說:“我手頭還有幾個項目沒有結束,這次出差也不是去談項目,而是和供應商確認一下材料供應。我們做這一行的,材料要一件一件的過,自己到底也能安心點。但是耿總既然說了,我以後有什麼項目一定優先考慮耿總。”

    耿哲被這一聲聲的“耿總”叫的很受用,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說:“賀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相信賀總看中的項目總不會差的。”

    陸時琛這時候插了話:“顏深,我聽說華熙在長寧街主打高消費人羣一體式家園的項目停下了,怎麼回事兒?爲什麼呀?我挺看好長寧街的那項目的。適合現在的年輕人,既能滿足生活需要,又能滿足年輕羣體的消費需求。只要能做成那肯定是一筆大利潤啊”

    刺耳的音樂被換成了一首舒緩的鋼琴曲,酒杯碰撞的聲音絡繹不絕,淡藍色的風光亮起,打在賀顏深的臉上,顯得他深邃的眼睛越顯深邃,“那項目是我父親在做,不屬於華熙,停了嗎?我不知道,最近也沒怎麼關注。”

    陸時琛一愣,捏着酒杯的手也更緊了些,賀顏深和賀鳴松的關係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把華熙也從賀鳴鬆手裏完完全全拿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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