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渺如願住清心庵,卻因人暗地阻攔,無法剃度出家。
周念南終得到皇后應許,卻因帝后身體抱恙,無法求得賜婚聖旨。
至崔慕禮……所思所慮過多,不提也罷。
但無論如何,生活總得繼續。
病休已結束,崔慕禮返刑部復工。羅必禹生『性』苛刻,本對他三天兩頭的請休不滿,然見到他半死不活的子後,竟也生出納罕同情。
這小子往日總是氣神閒,似乎天塌下來能無動衷。哪怕前段時受傷,也是展舒眉,一副好將近的模。如今卻沒精沒彩,面無人『色』,走一步咳三咳,顯然是心境遭受重創所至……
稀奇!古怪!這等天之驕子,也有喫癟的時候?
羅必禹摁心底那丁點的幸災樂禍,板臉道:“既然身有不適,那就等好些再來,我刑部又不是缺你不能幹活!”
……
刑部餘圍觀的官吏暗暗腹誹:也不知昨兒個還在罵崔郎中借病偷懶耍滑的人是誰?
面對羅必禹的口是心非,崔慕禮拱手淡笑,“羅大人,下官無礙。”
不領情拉倒!
羅必禹語氣頓變,道:“那還站在這裏做什麼?趕緊去幹活!瞧瞧你案上的卷宗積壓多少了!”
待他甩袖離開,餘同僚圍崔慕禮關心一番,不久後又各自散去,專注手頭公務。
崔慕禮亦是。
他坐在堆滿公文,周遭忙碌,無人閒暇分心的環境中,方能尋獲一絲安寧。他日旰忘食,直至隔日朱啓亮睡鬆懈地上衙,見他仍坐在原處,分是徹夜未歸。
朱啓亮勸道:“崔郎中,公務雖重,身體卻是根本,你不妨先去休息,養好精神再來。”
崔慕禮道:“好,我看完手頭的卷宗走。”
一看又到了午時。
崔慕禮總算捨得離開,只不過剛出刑部,見沉楊焦急來報,“公子,夕珺小姐出了!”
*
時撥一個時辰之前。
崔夕珺與蘇盼雁約去仙倚樓聽戲,仙倚樓是京內最有名的戲樓,裏面名角兒濟濟,戲風敞亮,許多官家的夫人小姐愛到此聽戲。
今日演得是豫劇《穆桂英掛帥》。
戲臺上,扮演穆桂英的女子面濃墨重彩,五官英美,扮相華麗。杏核堅韌剔亮,身姿端勁,行腔酣暢,抑揚有度地聲聲唱道:“老太君國盡忠,她命我掛帥去徵東。穆桂英我懶掌這招討印……”1
戲臺下,零星的觀衆們聽得津津有味。
她們均是生在閨閣的貴女,平日讀女四書,接受三從四德的教導。然而這並不妨礙她們推崇英雄,尤是《楊門女將》中那羣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崔夕珺尤喜歡穆桂英,她本是不受拘束的山寨女霸王,與英俊的楊宗保不不相識,二人因降龍木而結成姻緣,隨後她夫唱『婦』隨,跟楊宗保上陣殺敵,夫妻同心,共破遼兵……
愛情,他們二人是歡喜冤家,心心相印。國家大義,他們二人攜手並,保家衛國,『蕩』氣腸!
說起楊宗保,崔夕珺忍不住聯想到一人。
週三公子。
他與楊宗保一般,均是出身武將世家,英俊瀟灑的少年郎。從前別人笑他紈絝,她卻暗暗堅信,只他想,能幹出驚天動地的一番業。
週三公子宮當差後,褪去頑劣,嶄『露』頭角,短短半年多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能想象未來裏,他會成無與倫比的優秀存在。
只是屬他的“穆桂英”呢?身在何方,又何有幸能得到他的青睞?
……會是謝渺嗎?
荒謬的念頭轉瞬即逝,崔夕珺忙甩開胡思『亂』想,努力歸臺上的戲劇。
穆桂英還在唱:“老太君她還有當年的勇,難道說我就無有了那當年的威風?我不掛帥誰掛帥……”2
一曲作罷,臺上人鞠躬謝幕,臺下人譽不絕口。崔夕珺從袖中掏出荷包,吩咐丫鬟敏菊去給剛唱戲的女角賞銀子。
過了會,敏菊促忙促急地來,滿臉慌張,“小姐……”
崔夕珺不悅地蹙眉,“站穩了好好說話,急什麼急。”
敏菊強飛快地道:“奴婢在外頭遇見了左相家的張大公子,他見到奴婢,知道您在此聽戲,硬是跟了過來,說跟您說幾句話。”
張大公子?不就是張暢那廝!
不待崔夕珺說話,聽蘇盼雁道:“他人在何處?”
敏菊道:“就在門口。”
崔夕珺之前與張暢有過幾次照面,對方雖有意討好,但言語輕佻,作風不整,尤他“名聲在外”,是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好『色』之徒。被這的人盯上,真是想想令人作嘔!
她冷笑一聲,“看來前幾他還沒被我罵夠,行,我再去會會他。”
她起身往外走,被蘇盼雁攔了下來。
“夕珺。”蘇盼雁比她冷靜些,“他是個罵不聽的膏粱子弟,你又何苦與他爭個高低?聽我的,我們從側門離開,避開他好。”
崔夕珺不依,“我光正大的來聽戲,自然也光正大地離開,該走側門的人是他。”
她撥開蘇盼雁的手,蘇盼雁再度擋住她,苦口婆心地道:“夕珺,你莫衝動,他父親是當今左相,官居一品,你不替自己想想,也得替伯父與崔二哥想想。”
這話成功澆熄崔夕珺一半的怒火。
上她任『性』惹出與慶陽郡主的鬧劇,被罰在祠堂禁閉兩月,後來又在週三公子面前對謝渺失言,反被謝渺教訓了一頓……
對比謝渺,她似乎一直在惹禍生,難怪週三公子對她沒有好感。
崔夕珺心情複雜,片刻後低聲道:“聽你的。”
蘇盼雁鬆了口氣,領人往旁邊走,不料門口出一道狹長的影子,張暢浮滑的聲音『蕩』開來。
“崔三小姐,正門在這頭,你莫走錯方向咯。”
崔夕珺腳步一頓,心頭涌上怒火,咬緊牙關不吭聲。
偏有人不知趣,硬湊上前,嬉皮笑臉地道:“崔三小姐,蘇小姐,真是巧,能在此遇到兩位。”
說『摸』『摸』下巴,硬想了句詞,“常言道,有緣千里能相會,看來我與崔三小姐——”
“張公子!”蘇盼雁聽得心驚肉跳,忙趕在崔夕珺發作前斷他,“我們已聽完戲,正離開。”
張暢『舔』臉道:“正巧我也走,不如送你們一程?我張家的馬車夠寬敞,夠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