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之開局程遠志 >第55章 戰爭的死與生
    三戰三捷,十萬烏桓兵鋒一滯,銳氣被挫,局勢暫時僵持了下來。

    但這平靜不會持續太久。

    城外,烏桓人的攻城器械,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在城下不遠處的空地上,一架接一架,密密麻麻。

    程遠志知道,現在纔是圍城的第二天,勝負終歸還是迴歸到正面對抗。

    由於十萬烏桓人全是騎兵,因此通常對敵時燒燬糧草就能令對方軍心大亂這一招,也不會湊效。

    即使能燒了烏桓糧草,人家快馬一拍,霎時就溜回北地了,沿途還能順便對太原郡來一場三光式洗劫,以資軍需。

    所以勝負的關鍵是人和馬,而非糧草。

    更何況,烏桓部的糧草根本燒不到。

    因爲難樓已經清除了所有隱患。

    接連喫到火攻後,難樓把他的憤怒強加給了天地。

    然後上黨郡山野間就發生了一場火災。

    東南風颳着,火一路向西北蔓延。

    洶洶大火燃燒過後,烏桓軍營周圍十里的地方瞬間變得安全起來。

    被火燒過的地面黑乎乎的,很乾淨,這裏沒有剩下任何活的東西,包括植被和昆蟲,即使有,也都燒熟了。

    青煙滾滾,塞滿了整個天幕,火併沒有停下,順勢往四周擴散。

    於是天地間一片火海,大地在燃燒,羣山在冒煙,甚至就連三十里的壺關峽谷兩側的山峯也着火了。

    這是一場人爲製造的生態災難。

    但是,在被大火籠罩的土地上,有一條長達二十里的翠綠色地帶,上面沒有火。

    那是二十里河灘。

    烏桓十萬駿馬飲水的地方。

    原本那兒叫十里河灘,河道很狹窄,青青河邊草,溪水靜靜淌,景色很含蓄,很秀美,猶如未經人事的少女。

    前次水淹烏桓,漫天洪水粗暴的沖垮了狹道,捲走了青草,於是就變成了現在模樣醜陋,姿態奔放的二十里河灘。

    於是這裏就成了烏桓人的飲馬池。

    這裏也是程遠志想要摧毀烏桓人的關鍵所在。

    此刻,他正在糾結着,要不要給烏桓人送去一場災難,徹底讓幷州北部的烏桓人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張揚不明白,大帥爲什麼會看着三十里外的河帶就淚如泉涌,滿眼悲憫,如此悲傷。

    河山並沒有淪陷,上黨城還在,三萬兵馬上下一心,大帥怎麼就哭了?

    他小心翼翼的說:“大帥,俺讀的書少,可也知道何謂忠義,你放心,就算上黨郡剩下只俺最後一人,俺也一定會誓死保衛大帥!”

    速該緊了緊手中的黑刀,沒有說話,堅定的眼神表明了他此刻內心的態度。

    程遠志昂起頭,抹了一把眼眶,舉起火把,親手點燃了城樓上的烽火臺。

    壺關峽谷。

    當初與大壩平齊的山洞,此刻卻懸在二十多丈高的半空中。

    兩個兵士蒙着頭巾,只露出兩個眼睛,從山頂上順着繩索滑下來,進了山洞。

    過了片刻,兩個人合力從山洞裏擡出一匹被水泡得腐爛不堪的龐大馬屍,推入山崖下

    嘭的一聲,馬屍落入殘存了一小截大壩的水庫中。

    水庫中的魚蝦迅速聚攏過來,密密麻麻爬滿了馬屍。

    只是片刻間,馬屍就被啃食乾淨,只剩一副骨架。

    兩人對望一眼,又推了一匹馬屍下去……

    等兩人推到第五匹馬的時候,下面水庫裏已是白花花一片。

    所有的魚蝦都肚子朝着天,漂浮在水面上,隨波而動……

    它們不是喫飽了,它們也不是在曬太陽。

    它們死了。

    ………

    圍困長子城的第四天。

    難樓難得的有了個好心情,來到二十里河灘與衆部下開了一場小型篝火宴――因爲明天就要攻城了。

    烤羊腿很肥美,河灘裏的水也很清澈,冷冽。由於是從山澗流出來的,所以還保留着甘甜。

    難樓擡起眼簾,極目望去。

    數不清烏桓勇士們在十里河灘上游,就坐用餐,數不清的馬匹在下游,怡然自得的飲水、喫草。

    長長的馬尾巴無情的驅趕着落在它們身上的蚊蠅。

    蚊蠅?難樓皺了皺眉頭。

    這東西是不是出現的早了一點?

    現在天氣雖暖,可距離夏天還有一段時日,還沒到蚊蠅出現的時候。

    除非……出現了大量的屍體。

    難樓迅速的離開了水潭邊的燒烤臺,登高而望。

    同時心中有一種極其荒繆的的恐懼感在蔓延。

    一圈下來,他什麼都沒看到,馬羣,人羣都很正常。

    但心中的慌亂愈發旺盛了,猶如實質。

    難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逐一思索慌亂的來源。

    這裏是一片平原河灘,周圍都是水和草地,不存在埋伏,不存在火攻,也不會有水災。

    易守難攻、水草豐盛,如果佔據了此城,這裏用來繁衍烏桓部落是再好不過了。

    這樣的地方,沒有危險!

    但他就是不明白爲什麼心裏的慌亂無法抑制。

    忽然,他看見一個正抱着羊腿大啃特啃的烏桓勇士,抽噎着倒在地上,痛苦的在地面翻滾,用身體與堅硬的石頭摩擦着,那腦袋瘋狂的往地面上碰撞着。

    哪怕血流不止,也不停下。

    直至死亡。

    衆首領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迅速聚攏過來,一個胖胖的首領顫聲問道:“難樓大人,我們是不是被天神降罪了?”

    “我們會不會死?”

    難樓終於知道慌亂來自何處了。

    他看着胖首領道:“是的,天神降罪了,天神不允許我們進攻大漢,所以我們只要退回草原就沒事了。”

    衆首領對望一眼,將信將疑。

    騷動開始的一點徵兆都沒有,或是某一匹馬發了狂,或是某個士兵被同伴的悽慘死相嚇破了膽。

    此時,馬羣已經不喫草了,它們四散奔逃,高聲嘶鳴,聲音裏盡是驚恐不安。

    它們朝着充滿了危險與大火的山野間跑去,它們似乎忘了自己只是一匹馬。

    直到被山火吞沒,或是跌下懸崖粉身碎骨,或是精疲力盡,倒在灌木叢中。

    烏桓人更加不堪,恐慌蔓延的速度超出了人的想像。

    似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聚集在城外的七萬烏桓人就亂成了一鍋粥。

    失去了馬之後,他們不再是無敵的烏桓騎兵,此刻正如無頭蒼蠅四下亂碰。

    但對他們來說,這並不是最糟糕的。

    城中的漢軍分成三路衝了出來……

    上黨城外,廝殺聲整整響徹了一天一夜。

    到次日拂曉時,戰役結束了,天地間安靜了下來。

    程遠志望着東北面壺關處的新煙,對張揚道:“不要再追擊了,放他們去吧,把所有屍體聚攏在一起,統統燒掉。”

    張揚問道:“包括馬嗎?”

    程遠志看了眼遍地的殘肢斷臂,搖搖頭說:“包括。”

    速該騎着馬從遠處跑過來,聲音裏帶着欣喜:“大帥,朱儁太守已將圍困壺關的一萬騎兵團團圍住,高都城外的一萬烏桓人在昨日騷亂髮生的時候,就跑了。”

    這一隊烏桓人跑得還挺快.....程遠志很是無語。

    這再一次證明,在戰場上,跑不過敵人沒關係,你只需要跑得比隊友快,就不會死。

    程遠志指着壺關方向,對張揚說:“稚叔,你跑一趟吧,准許他們投降。”

    晚上,朱儁率衆趕來會師的時候,此役的傷亡統計也送到了程遠志的面前。

    圍困在城下的七萬烏桓人幾乎全軍覆沒,難樓只帶了數百人倉皇奪路而逃。

    負責圍困的高都的一萬烏桓人全身而退,他們是溜的最早的,甚至走的比防備太原的一萬烏桓人還早。

    這兩萬烏桓人的馬匹沒有異常,所以他們完好無損的撤退了。

    朱儁並沒有停留多久就走了,他還要回去鎮守河內,以及請功。

    他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亢奮的,身爲大漢三大名將之一,他幾乎沒有打過這種外戰大勝。

    皇埔嵩也沒有!

    但今天,他全殲了一萬烏桓騎兵,光戰馬都繳獲了六千多匹。

    他覺得自己這一次穩穩壓了皇埔嵩一頭,朝堂內外,袞袞諸公都將以他爲榮。

    甚至,西北叛軍此刻說不定聞他之名而膽寒了。

    ………

    一連幾日,上黨郡都處於滿負荷運轉中,每個人都在尋找散落在外的屍體,殘肢斷臂,然後聚攏起來,火化。

    每個人都被告知,不得飲生水,不得喫生肉,飯前便後要洗手,沒事就待在家裏,不許串門。

    這項禁令,直到過完這個炎熱的夏天才會解除。

    程遠志背靠在城樓上,目光望着二十里河灘,一動不動……他心裏說不出的悲傷。

    他親眼目睹了數萬活生生的人在面前一一死亡。

    這有點太多了。

    這導致此刻,他隱隱有一種錯覺,天地間,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正在默默注視着他,這雙眼睛的主人,有着無可抗拒的偉力……

    彷彿隨時都可以捏死他。

    程遠志不喫不喝,呆呆的枯坐了三天三夜。

    當第四天朝陽升起來的時候,他活了過來,回頭看着陪伴在一旁的張小魚,柔聲道:

    “走,回去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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