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波強買強賣,師清硯最終還是選擇妥協。

    雲姬皓腕一轉,牽起一陣悠揚的海螺音。

    師清硯面前頓時出現一個石門,石門上面覆蓋着一陣玄妙的靈力。師清硯扭頭問道:“這裏面就是你心心念唸的諸神之事?”

    雲姬明媚的臉上露出笑容:“算是吧,你進去就知道了。”

    師清硯當下也沒有其他路可以走,於是也不再猶豫,擡腳跨進這石門之中。

    師清硯只覺得眼前一團光亮閃過,眼前景象再次清晰之時,她已經站到了一片沙灘之上。金黃的沙子被陽光曬得灼人,蔚藍的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拍在岸上。

    此時已經接近黃昏,碼頭上漁夫拉起纖繩,收拾漁具準備回家。漁夫們手上不停,嘴上說着這幾日的新鮮趣事。

    “劉老頭外出捕魚,撿到一個異族之人,藍色眼睛,看起來是個十足的小美人啊。”

    “可不是嘛,劉老頭嘴角都咧到耳後根了,他們家窮成那個樣子,原來還愁他家兒子娶不到媳婦,現在倒好,什麼也不用擔心了。”

    “哎,我怎麼沒那個好運氣,也給我兒子撿個童養媳。”

    “......”

    幾個人收拾了東西,越走越遠,師清硯忍不住追上去,問道:“大叔,你們說得這個異族之人是誰啊?”

    那幾個大叔停下腳步,其中一人憨厚一笑:“外地來的吧,咱這琅州臨海,跨海過來的可不就是異族之人嘛,那小姑娘長得的確漂亮,藍色的大眼睛,你若想去看個稀罕,就去城東劉老頭家,最近也有不少人去看了。”

    師清硯想起了雲姬的那雙蔚藍的眸子,立刻猜想出這是她的幻境,於是又問道:“那異族之人叫什麼?可是雲姬?”

    旁邊的大叔擺擺手:“什麼雲姬,我是劉老頭的鄰居,聽他說,那小女娃娃叫凌波。”

    凌波?師清硯有一瞬間的怔愣,這跟如今城外的凌波名字如出一轍,甚至連經歷都如此相似。

    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師清硯對着那大叔笑笑:“大叔,你能帶我去他家看看嗎?我也想看看那異族之人的模樣。”

    正好順路,大叔也不嫌師清硯麻煩,當即爽朗的拍拍胸脯:“好嘞,你若真想看,便跟我走吧。”

    到了分叉口,結伴而行的其他漁夫跟這位大叔並不順路,便道了別,各回各家。

    大叔很健談:“看你這打扮模樣,怕也是個修仙的吧,若不是我沒有這個天賦,我也去拜了師修仙去,如今只有這築基境的三腳貓功夫,着實不夠看啊。”

    停留在築基中期的師清硯:“...”

    這就是滅神之戰前的世界嗎?那時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盛況?

    難道說,這便是傳說中‘金丹不如狗,元嬰遍地走’?

    可是若要誕生這麼多修士,需要大量的靈氣支撐,在這小小的庚辰大陸,三千小世界的其中一個,又怎麼會儲藏這麼磅礴的靈力。

    簡直匪夷所思。

    大叔嘴巴沒個把門的,神神祕祕的湊到師清硯跟前,壓低聲音道:“我聽人說啊,這凌波有可能是深海妖族,有人親眼看過她手上長出魚鱗呢。”

    “妖族?那劉老頭家也沒請個道君驗驗真假?”這妖族和人族向來勢不兩立,修真界中都秉持着‘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種說法,這劉老頭這麼放心那來歷不明的凌波?

    大叔不贊成的看了她一眼:“驗什麼真假?是妖又怎麼樣,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妖相戀的故事,姑娘,你的思想太頑固了。”

    接連被顛覆三觀的師清硯默默閉上了嘴,不打算再說話。

    這千百年前的庚辰大陸讓師清硯越來越有興趣了,所有的一切,都跟她遇到的大不一樣。

    走進城內,古時候的琅州跟現在的琅州城分佈格局、城市面貌並不相同。高聳的金玉樓閣,天上悠閒自得各處飛的海鳥、還有各種青銅煉製的法器,都顯示出悠久的厚重感。

    繞過熱鬧的街區,大叔帶着師清硯來到一排低矮的小屋面前,他指着旁邊的一戶人家:“諾,那便是劉老頭家,你去吧。”

    師清硯跟大叔道了謝,便朝着他說的的方向走過去。

    石砌的矮牆讓院內的情形一覽無餘,屋子臺階上坐着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她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頭髮用粗布條挽了兩個羊角小髻,白皙的小臉上,嵌着藍寶石一般的大眼睛。

    她此時正好奇的盯着師清硯看,笑出了兩個酒窩:“阿姐站在門外幹什麼,是口渴了,要討杯水喝嗎?”

    師清硯搖頭:“不了小妹妹,你這是在幹什麼?”

    “曬太陽啊,劉姨姨不讓我出去。”說完,凌波扒開褲腳,露出一根極粗的鐵鏈:“不然,我真想去外面玩啊,不過沒關係的,過會阿福哥哥就回來了,我可以跟他玩。”

    師清硯靜靜的盯着凌波的臉看,這的確是雲姬的縮小版,跟無妄海中可以化身赤鱬的魚怪長相有很大差別。

    師清硯又問:“凌波,你不想出去嗎?整天被關在這裏,你就沒想過逃跑?”

    凌波面色露出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說完又是一笑:“這還是阿福哥哥給我取的名字呢。”

    “聽別人說的,這不是你原本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也沒有家人,但是現在我有了,劉姨姨他們對我挺好的,除了害怕我逃跑。”

    “我跟他們解釋過我不會跑的,可是他們不信。”

    說完她又站起身,將頭扭到院子外面的路上,手指着一個人影:“看,阿福哥哥回來了。”

    師清硯順着她的視線去看,果然看到一個同樣身穿粗布衣裳的、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走了過來。

    師清硯還沒想看出個所以然,眼前的景色倏然褪色,逐漸縮小成一滴墨,再被滴在清波盪漾的水面上,轉瞬之間,面前又轉換了一個場景。

    這是一座海島,很小,師清硯又看到了凌波,只不過,她已經長大了,而且還是妖族的模樣,她金色的魚尾浸在海水中,脖子上依舊被拴着鏈子,只不過鐵鏈變成了困妖繩。

    她又看到了師清硯,仍然笑了一下:“阿福哥哥去千里外的燕山拜師了,手裏靈石不夠,把我賣給城中富戶,然後他們一家都搬走了。”

    “我是鮫人,眼淚可化珍珠,這富戶說,我流淚流的越真摯珍珠就值錢,等賺夠了錢,就放我走。”

    師清硯突然覺得這鮫人傻的冒泡,這富戶怎麼可能在放她走,等她沒有利用價值後,一刀宰了都有可能。

    鬼使神差的,她問:“凌波,若你能走,你願意走嗎?”

    “不了,這樣他們會找不到我的。”

    “怎麼你們都喜歡問我這個問題,之前來了個仙子也是這麼問我的。”

    師清硯疑惑,問:“什麼仙子?”

    凌波又笑:“就是你身後的那個人啊,她又過來找我了。”

    師清硯轉頭去看,只見一個身穿白衣、腰上繡滿銀紋的女子從天而降,她的瞳孔是淡金色的,渾身氣質清冷繚繞,她似乎根本察覺不到師清硯的存在,甚至直接穿過她的身體,靜靜的看向凌波,問:“走嗎?”

    凌波還是同樣的回答,堅定:“不走。”

    看到這個女子的一瞬間,師清硯只感覺有什麼東西撞擊到了她的心口之上,腦海中就要有什麼呼之欲出,但不過一瞬間,所有情緒便又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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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雲姬坐在冰海石打造的桌子後面,然後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給對面之人:“來一杯吧。”

    秦衍垂眸,看向推到自己面前飄着清香的琉璃茶杯:“幾千年的老茶了,你的幻術還做得這麼逼真。”

    雲姬掩嘴輕笑:“也不知道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埋汰我,是你帶她來這裏的?”

    秦衍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因果相絆,早晚要來的,這也不是我說了算。”

    雲姬起身,走到大殿門口,終於是嘆一口氣:“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只是不知道,師姑娘破不破的了我這心魔境。”

    秦衍負手而立,不置可否:“當然破的了。”

    雲姬斜睨他一眼:“你修爲不如之前了,就算是分/身,我也能感覺到。”

    秦衍神色淡淡:“在這個小世界裏,足夠了。”

    “可這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小世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也足夠了。”秦衍回去繼續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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