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星湖點頭:“找掌教師伯?”
“這倒不是,”謝令齊笑道,“我是聽說師兄回來了,不知師兄此番去大荒,有什麼發現?”
羽星湖打量他片刻,道:“我遇見那魔女了。”
“那……”
“她答應放寧兒回來。”
“既然如此,師兄爲何不叫她早些放人?”謝令齊有點急,“魔宮非久留之地,此番他們所圖甚大,仙魔勢必有一場惡戰,倘若她伏誅,寧兒獨自留在魔宮豈不危險?盧笙那些人若要泄恨……”
羽星湖打斷他:“看來師弟也相信,她不會害寧兒。”
謝令齊一愣。
羽星湖轉身面對他,秋水眸有些攝人:“我聽說,當初你是一力指證她害了洛師弟的。”
謝令齊回過神:“師兄也該知道,魔族害人並非都需要理由,其實我相信她不是有心害洛師弟,但魔性不是藉口,她能對洛師弟下手,可見魔性深重,迫不得已,我的確是想殺她。”
“此話倒是有理,”羽星湖目光柔和下來,拍拍他的肩,“你對寧兒的關切,我也知曉。”
見他要說話,羽星湖又制止:“你與洛師弟一同長大,情同手足,你的心思洛師弟豈會看不出來?洛師弟雖是名滿仙門,但南華上下大小事務有多少,掌教時常閉關,哪裏顧得過來,你這個首座弟子功不可沒,我當初能放心離開,正是因爲南華有你們兩個。”
謝令齊沉默。
羽星湖道:“其實早先洛師弟曾與我提過,寧兒交給你照顧,他是很放心的,誰知他閉關出來後,書信中再未提及此事,我也看出,你們師兄弟感情大不如前。我近日聽到不少傳聞,但我更清楚,你絕非心胸狹窄之人,你們到底……”
謝令齊微微握拳,半晌搖頭,低聲道:“只怪我早年行事不妥,往事不說也罷,總之是我對不住洛師弟,師兄且隨意,我先過去找師祖了。”
他說完就朝羽星湖作了個禮,匆匆離去。
羽星湖嘆了口氣,回頭見商鏡等人已散,原西城獨自沿着遊廊走來,羽星湖連忙快走幾步到他身旁:“掌教師伯。”
原西城點頭示意他跟上。
羽星湖道:“我此番去大荒查看,發現魔宮早有準備,商宮主打算幾時行動?”
原西城簡短地答:“等候武道朋友的消息,後日出發。”
羽星湖鬆了口氣,笑道:“我正擔心時間緊迫,我們若是倉促而去,到時恐怕會喫虧……對了,聽說掌教師伯取走了一份紫竹峯心法?”
原西城“嗯”了聲:“我南華三脈劍術雖然心法有悖,但彼此也有共通之處,以紫竹峯最爲獨到,早年我曾與洛師侄交流,頗有心得。”他說到這裏突然想起來,“哦,如今紫竹峯是你主事,我該早些告知你。”
羽星湖忙道:“師伯說哪裏話。”
“門規便是門規,”原西城嚴厲起來,“心法乃重中之重,豈能兒戲!”
羽星湖斂容肅立:“弟子知錯。”
原西城這才繼續朝前走。
羽星湖陪着走了幾步,有些遲疑:“掌教師伯,關於食心魔的事,或者真有蹊蹺。”
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席話,羽星湖喫驚:“師伯門下幾位師弟都不錯,何況還有謝師弟,怎地說起這話?”
原西城搖頭不語,走了
.
仙門動身,等於間接地宣佈了地靈眼現世的時間,地點則掌握在魔宮手裏,食心魔對地靈眼的需求極爲迫切,他要利用柳梢摘取地靈眼,就不可能放出假消息,因此盧笙判斷,時間就在下個月十五。柳梢知道食心魔要利用自己,食心魔也知道柳梢會藉機設計,一切已經擺到了明面上,所以這是一場註定的大戰。
盧笙下令,魔宮即日往仙海出發。
夜靜山空,半月高懸,幻海沒有消失,藍色海波上有銀光閃爍,一道道、一片片的,那是跳躍的月光。一塊大石頭凸出海面,黑黝黝的像是海中礁石。
出發前夕,還是忍不住來了這裏。
柳梢抱膝往礁石上坐下,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月亮,還是在看別的什麼風景。
遠處,月色中走出一道秀頎人影,厚重的黑斗篷隨步伐晃出優雅的弧度,步距看上去不大,可轉眼之間,他已經站在了離她不足兩丈的地方。
“別過來了。”柳梢突然道。
他略略頓了腳步。
斗篷下襬微微被風掀開,露出銀紋輕靴映着藍波,戒指上的紫水精光芒美得無與倫比,像是他脣邊魅惑的笑意。
“那你在等誰呢?”
“你啊,”柳梢擡臉,“可是你過來的話,我會想要你抱。”
他果真站住不動了。
柳梢看了他片刻,道:“我不會亂動,真的。”
他還是沒有迴應。
柳梢有點失望,重新低頭:“那好吧,我們就這麼說話兒。”
他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還是走過去伸雙手將她抱入懷裏,坐到石頭上。
少女居然真的規規矩矩坐在他懷裏,沒有像往常那樣亂動。
她輕聲:“時候要到了啊。”
“嗯。”
“我還想去看海。”
“這裏就是海。”
她忍不住斜眸瞅他,嗔道:“你這個騙子,什麼摘星星月亮全是假的,現在連海都是假的了。”
他失笑:“你那麼喜歡海?”
“不喜歡,有時候會很討厭,”她搖頭,轉臉望遠處,“可我還是想看。”
美麗又可惡的海,給了女孩太多回憶,讓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快樂,卻給她留下了更多的苦澀,就如這段人生。
長時間的沉默過去,她突然回頭,很認真地望着他。
他捂住她的眼睛:“這樣看,我會害羞。”
她不客氣地拉開那手:“我纔不信,你的臉那麼厚!”
“彼此彼此啊。”他改爲捏她的臉。
任憑那冰涼的手指將臉捏得奇形怪狀,她只是縮在他懷裏笑,半晌道:“我們講故事吧,那個月神轉化濁氣失敗,他又做了什麼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