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瑟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安德森見到席沐白時,驚訝的合不攏嘴,私下問明瑟哪裏騙到的這麼合適的人。
後來兩天,明瑟白天排練完表演,就能看到席沐白等在一旁等她一起喫飯。
船上有很多免費的自助餐廳,是明瑟最常喫的。也有不少的付費餐廳,不過價格都偏高昂,大部分都是特色的海上海鮮料理,她沒怎麼去過。
而席沐白,大多數時候,都是邀請她去頂層喫。除去何譽做的中餐之外,還有別的頂級廚師烹飪的西餐。
他常常開一瓶白葡萄酒,喫的很少,搖着酒杯囑咐明瑟多喫點。
她見席沐白食慾總是一般,問他,他解釋說可能是因爲在海上待不慣的原因。
這樣正常,遠離陸地,遊輪終日漂浮在海上,不習慣的人真的會適應不了。
而且席沐白很忙,常常在喫飯的時候,何譽推門進來,抱着電腦說有些事情要他處理。
明瑟好奇,他既然這麼忙,爲什麼還要上游輪呢?
遊輪旅行這種方式,算是一種慢旅遊。在船上,消磨大把的時間,隨着航線領略海上美食和風情。
但席沐白,似乎對這些都報以淡淡的態度。
明瑟問起的時候,是飯後,他們在甲板上散步。
傍晚海風微冷,席沐白叫人拿了條圍巾出來,垂首溫柔的一圈一圈繞到她脖子上。
海上金光一樣的薄暮將深藍的水也染成金色,毫無遮擋的灑在甲板上,籠罩在席沐白身上。
他乾淨修長的手給圍巾綰了個鬆鬆的結,而後淡笑着答:“賽琳詩號是我母親的設計,首航我自然得替她跟着。”
“塞琳詩號很漂亮。”明瑟真誠的誇讚。
她是真的覺得好看,這座遊輪上處處設計都透着用心,不難看出設計者耗費了多少心血。可以說,除了收費高昂外,沒有什麼缺點。
其實收費高昂也不能算作缺點,只是明瑟窮而已。
“謝謝誇獎,”席沐白眺望着大海,目光柔和:“她如果還在世,聽到這樣的話一定很開心。”
明瑟微訝,她沒想到他母親已經去世,想了兩秒後安慰道:“席先生,你別難過,能設計出這麼優秀的作品,你母親一定是個很優秀的人,也一定很愛你。不像我,連父母面都沒見過。”
席沐白一開始也覺得她是在安慰自己,結果聽到最後一句話,哭笑不得:“你是在跟我比誰慘嗎?”
“沒有啊。這還需要比嗎?很顯然我比較慘,我待會還要去酒吧兼職,不然明天都沒飯喫。”她越說話題越偏,還惆悵的嘆了口氣:“都怪席廷禕,逼走了美人魚姐姐。不然我在酒吧還有個認識的人,現在那裏連個華人都沒有,我天天跟着一堆金髮碧眼的老外說英語。”
席沐白被逗樂了,“美人魚姐姐,是指那個女調酒師嗎?”
“是啊!她頭髮又長又紅,像海底的海藻一樣。”明瑟比劃着:“你不覺得很像艾莎公主嗎?就是童話裏那個小美人魚。”
她說話時,眼睛亮亮的看着席沐白,在海風餘暉下,美的驚心動魄。
席沐白覺得,她才更像那個小美人魚,鮮活生動,又帶着說不出來的破碎感,彷彿稍不留神,就會消散一樣。
“是挺像。”他輕笑着回答。
送明瑟到酒吧之後,席沐白回到頂層,重新投身於一堆文件中。
幾個小時後,他往後一靠,揉着眉心看向在一旁等着的人:“什麼事?”
何譽將手中文件遞上去:“先生,程總那邊傳來消息,對紐約“KT”公司的收購中途出現了問題,對方臨時毀約,要求我方加價。”
席沐白松開眉心,接過文件:“程硯怎麼做的事,不是早都談妥了嗎?”
“對方說,當初是和您談妥的,程總去,他們便不認了。”
翻閱着文件,席沐白冷笑了一聲:“不過一個喫老本的空殼子企業,竟也敢獅子大開口要加價1.5億,是我對他們太客氣了。”
何譽不做聲,遞過去另外一份文件:“國內那邊的消息,席董最近幾天派人飛過紐約一趟。”
他口中的席董,是席沐白的大哥,席沛豐。
“訂機票。”席沐白冷然道:“五天後船停靠波士頓港,立刻訂飛往紐約的機票。”
“是。”何譽應:“程總那邊怎麼說?”
“讓他回國吧。”文件被扔到桌上:“就不該指望他。”
席沐白靠回椅背,問起另一件事:“讓你查的明瑟的事怎麼樣了?”
“沒查到什麼問題。”何譽搖了搖頭:“明小姐的船票,查到是抽獎中的。她的賬戶近幾個月也都沒有大筆金額進賬,都是很正常的流水。秦蓁小姐那邊,她自從回國後,一直都和她的男友在一起,沒有去過什麼別的特別的地方。”
“先生,”何譽猶豫了一下:“有沒有可能,明小姐確實不是秦蓁小姐的人。畢竟她們沒有任何可能有交集的渠道。”
良久,席沐白才淡淡開口:“是不是都不重要,先不用從她身上查了,派人盯着秦蓁和她那個男友。”
“是。”何譽頓了一下,低聲應。
——
酒吧客人都走的差不多,明瑟收拾完吧檯後,已經累的精疲力盡。
她拖着一步千斤重的腳步回到艙房,又看見那個晦氣的少爺。
席廷禕仍然在段聲的艙房門口,一下一下不輕不重的敲着。
這少爺前幾天,是沒這麼客氣的,夜裏敲的震天響,還要加着怨婦一樣的哀嚎。
“段聲,你給老子出來。”
“你不能喫幹抹淨之後就拍屁股走人,老子不是給你嫖的!”
“段聲······段聲······”
一聲叫過一聲,越來越不能入耳,明瑟忍着沒有出去罵他,倒是對面的幾個艙房出來了人。
外國男人膀大腰圓的插着腰,用英語嘰裏呱啦的警告席廷禕閉嘴。
人在異處,不是京都他席小少爺的天下,唯一一個二叔還是大概率不會管他的那種。於是席小少爺,非常有眼色的閉了嘴。
之後的聲音就小了起來,但席廷議仍然還是會偶爾也來敲敲明瑟的門。
明瑟有時候被煩的不行,就幫着他敲段聲的門,可惜段聲纔不是賣人面子的人,連她一起不搭理。
明瑟聳聳肩,只能愛莫能助了。
幾天裏,段聲出來見席廷禕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多來。
大多數時候是冷着臉讓他滾蛋,少數時候裝模作樣的哄騙他走。
這一回,明瑟剛拐過拐角,就很幸運的見着段聲開門出來了。
她穿着墨綠色的絲絨睡裙,紅色長髮傾瀉而下。
這樣搭配的顏色本該顯得俗氣,但硬生生被她穿出了一股嫵媚勾人的氣韻。
明瑟便看見席廷禕在她開門的瞬間忘記了反應,愣在了門口。
段聲手裏握着個皮夾子,像是男式的。她從裏面抽出幾張百元紅鈔,塞到席廷禕手裏,而後道:
“算我嫖你行了吧,別再來煩我了。”
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席廷禕傻了眼,瞧着自己手裏段聲給的“嫖資”,臉色變得比他剛見段聲那晚還黑,字幾乎是從牙齒裏一個一個的蹦出來。
“段聲,你好樣兒的。”
他把那幾張鈔票扔到段聲門口,頂着一張烏雲臉離開了。
明瑟在拐角後看足了戲,“嘖嘖”兩聲,上前撿起那些鈔票,拂去灰塵。敲敲段聲的門:“美人魚姐姐,是我,席廷禕已經走了。”
門裏沒傳來聲音,過了會才聽到段聲懶懶的開口:“小藍精靈,你覺得我還會相信嗎?”
明瑟笑眯眯,很有耐心:“會啊,因爲真的只有我一個人。”
門開了,段聲倚在門邊,掃了她一眼:“酒吧下班剛回來?”
“嗯,”明瑟應了一聲,把手裏的鈔票遞給她:“門口掉的錢。”
段聲也沒推辭,接了過來放回她那個黑皮夾子,“還有事嗎?”
“有事,”明瑟誠懇道:“美人魚姐姐,我這幾天學調酒的時候,跟着配方做,味道總是有些偏差。”
“想問問我?”
她點點頭。
“好啊,”段聲撥弄着她豔紅的指甲,漫不經心道:“以後你幫我把那小子應付走,我就教你調酒。”
以席廷禕那幾天幾夜不屈不撓的架勢,要他放棄,簡直難比登天。
明瑟乾脆利落的,放棄:“那就是我沒有福氣了,美人魚姐姐,不打擾你休息了。”
“誒!”段聲玉臂撐到牆邊攔住她:“這麼沒有毅力?就放棄了?”
“不放棄能怎麼辦?”明瑟幽幽的嘆了口氣:“如果是有希望的事,我怎麼說也努力努力。但席廷禕,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架勢,還正在興頭上,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要不這樣,下次他再來,我就去他旁邊碎碎念把他煩走,怎麼樣?”
“小丫頭!”段聲收回手,眼底漾出笑意:“想跟我空手套白狼呢?”
明瑟乖巧無辜的眨眨眼:“哪能啊,這麼漂亮的姐姐,我都恨不得爲你赴湯蹈火鞍前馬後呢!”
段聲樂的笑起來,狹長的眼彎出笑意滿滿的弧度。笑了一會兒後才說:“行,想學什麼,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