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入霧 >第 22 章 22
    這是席沐白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她,語氣也不似平時溫和。

    他的溫柔是樹葉的皮肉,剝開究其筋絡,骨子裏到底是說一不二的掌權者。

    明瑟彎腰把換下的鞋擺好,擡頭疑惑的問:“去哪?”

    “搬家。”

    她愣了一愣:“爲什麼要搬家?”

    話音剛落,席沐白往前一步握着她的肩把她抵到了門沿。

    他單指擡起她下巴,語氣不善的說:“你想告訴我,你一個年輕女孩住在這種地方是安全的?”

    “我······”明瑟一時啞口無言,不知是因爲他的問句還是因爲壓迫感。

    席沐白拇指按在她下巴上,力道有些重,深深的看着她:“瑟瑟,你以前自己回家的路上會不會遇到剛纔那幾個混混。”

    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明瑟盯着他有些凌厲的眼睛,動了動脣開口說:“遇到過,不過我很聰明,沒有被他們纏上過。”

    席沐白扯動了一下嘴角算是笑:“哦?怎麼擺脫的?”

    “他們都是色厲內荏,表面看着流氓,其實嚇唬一下就好了。”她眨巴下眼睛:“你還記得我之前的藍色頭髮嗎?其實我以前還染過紅的綠的五彩斑斕的,打扮的像個不良女青年一樣,然後再他們不懷好意時候抱着我的畫板不要命的砸,多來幾次,他們就不敢了。”

    席沐白看着她,想起了在遊輪上她說過的話:

    “席先生,活下去本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爲什麼要輕易結束自己的生命呢?俗話還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呢,當然是要,抓住一切機會,努力的活下去了!”

    他鬆開手,淡淡說:“去收拾東西。”

    一副不給她反駁的樣子。

    明瑟沒動:“席沐白,我只住得起這。”

    “住我那。”他言簡意賅。

    “那我就和其他女人一樣了。”

    說完這句話後,樓道髒冗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住了,明瑟靜靜的看着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想和她們一樣。”

    席沐白站在門外灰黃色的燈光裏,長身頎立,即便襯衫有一絲髒污,也依舊清絕動人心。

    他盯着她三秒,吐字如金:“不一樣。”

    明瑟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從她和席沐白這短短几步路的距離中,彷彿蜿蜒出了一條鋪滿鮮花的路,花團錦簇下,藏着厲厲刀刃,明知每走一步都蝕骨剜心的痛,可因爲他站在盡頭,仍然忍不住邁腳。

    腦海中不斷跳動着小人,告訴她要清醒。

    明瑟偏開目光:“明天再說吧。”

    席沐白突然把她從門邊拽出來,“砰”的一聲合上門,手繞過她肩背和膝窩,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大步下樓梯。

    “明天再說,那今晚就睡我那。”

    明瑟因爲突然的失重,下意識的抓着他襯衫,低呼一聲:“我不要!”

    席沐白抱着她,長腿邁的穩穩當當,垂首親了她一下說:“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他停下腳步:“那你是什麼意思?”

    被席沐白彎腰送進車裏的時候,明瑟隱隱覺得,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自己的預期。

    她有種把控不住的無力感。

    席沐白坐進車裏,鬆了兩顆釦子,明瑟聽到他淡聲給唐櫻打電話,吩咐取消今晚的會議。

    掐了電話後,明瑟纔出聲:“你還是去開會吧,別耽誤了重要的事。”

    “不重要。”席沐白笑笑,跟司機說了個地址,車子便啓動起來。

    車子停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座公寓樓,叫光悅華府,一梯一戶,隱私性很強。

    房間裝修的很簡約,整體灰白調,乾淨明亮卻不顯得空曠冷淡。明瑟一進去,敏銳的覺得這是席沐白常住的地方。

    席沐白給她拿出一雙嶄新的拖鞋,笑說:“你倒是聰明。我平時工作忙,確實住在這裏比較多。”

    說完,他進了主臥,換了身偏休閒的衣服出來。

    兩間次臥面積都差不多,席沐白帶她一一走過,問她想住哪一間。

    明瑟挑了離主臥遠的一間,又補充了句:“我只住一晚。”

    席沐白像是看穿她的意圖,勾起脣角笑:“瑟瑟,要我真是個禽獸,你進了這門就別想出去了。”

    明瑟耳根一熱,篤定的答:“你不是。”

    他走過來捏一捏她的臉:“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你有。”

    “成。”席沐白笑了:“明兒讓唐櫻帶你去看房子,挑一套自己喜歡的住。”

    明瑟拒絕:“不用,我說了只住一晚的。”

    他長指撥弄着她的銀質耳線:“瑟瑟,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也不是在跟你開玩笑。”她寸步不讓。

    席沐白漸漸失了笑,撥弄她耳垂的動作變得有一下沒一下,眸中柔意也淺了幾分。

    就在明瑟被這寂靜折磨時,茶几上的手機適時的唱出鈴聲。

    席沐白挪開目光,去窗邊接電話。

    不過片刻就接完,他再回頭時神色已然恢復如常,進屋拿了件馬球外套樣式的大衣穿上,牽她的手說:“走,帶你出去。”

    他穿這樣偏休閒樣式的衣服時,便少了正裝時的凌厲之氣,漫不經心的像閒散富貴公子。

    席沐白沒有叫司機,自己開了車帶她去。

    去的是一家很有名的club。

    門口的侍應來接席沐白的車鑰匙,恭敬的說“席先生好久不見”。

    他帶着她穿過一樓嘈雜的人羣和震耳欲聾的音樂,徑直上了三樓的包廂。推門進去,一片煙霧繚繞的,明瑟一下被嗆的輕咳了一聲。

    席沐白領她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敲了敲水晶桌面,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把煙掐了。”

    這場中五六個正在吸菸的人,聞言沒人吱聲,都將煙滅在了玻璃缸中。

    那邊正在打牌的桌子上有人懶洋洋的笑了聲:“席二,你自己不吸菸,怎麼還管着別人吸菸。”

    隨即便跟了一道甜膩的女聲:“是啊,席二公子這不是不講理嗎?”

    講完,她還咯咯咯的笑。

    席沐白眼神都沒遞過去一個,按下桌面的電話,吩咐人搬一臺空氣淨化器過來。

    方纔說話的男人又笑了,調侃了句:“不就吸個煙嗎?你怎麼這麼講究。”

    “我贏了!”牌桌上另一個男人興奮的喊了聲,而後說:“席二哥這是心疼他的人,哪是他自己講究。江堯,趕緊把你那煙掐了,我都快被嗆死了,幸虧二哥來了。”

    “你怎麼老嬌氣的跟女人似的!”那人笑罵了聲,而後將指間猩紅滅在水晶缸中。

    明瑟悄悄扯扯席沐白的袖子,湊過去低聲問:“江堯?哪個江堯,是我知道的那個嗎?”

    席沐白還沒回答她,方纔說煙味嗆人的男人扭過頭來,笑了聲喊她:“明小姐,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此時屋中煙霧已經被淨化的差不多了,明瑟順着聲音望去,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頓了一下喊出他的名字:“程先生,當然記得。”

    那張牌桌很大,四方都置了一幾沙發,程硯坐在南側,東側的男人正是方纔說話的人,穿着黑色的皮夾克,身旁還倚了個長相妖豔的女人,正在摸一張牌打出去,擡起頭來笑問:“明小姐?”

    明瑟看清他和身旁女人的臉,一驚,擰起眉頭。

    這男人,正是前幾日她和柳詩詩碰見的,柳詩詩據說暗戀了很久的人。

    席沐白簡短的答:“明瑟。”

    又轉過來對她介紹:“江堯——你知道的那個。”

    她知道的那個?

    京美知名校友,京都新貴畫家江堯?

    明瑟瞥了他一眼,覺得自己以前的濾鏡碎了一地。

    也不知道柳詩詩暗戀他什麼。

    牌桌上四個人打完了一句拍,坐西家的男人稱自己累了,要去喫點東西,讓位給席沐白。

    席沐白手環到她腰間,壓着聲音笑問:“上去試試?”

    明瑟側頭看他,坦然說:“沒錢。”

    席沐白手一用力帶着她起身,在她耳邊說:“輸了算我的,就當我投資了。”

    “那贏了呢?”

    “請我喫頓飯,剩下的都歸你。”

    明瑟撇撇嘴,戳一戳他的手:“那我虧了,你能把我喫破產。”

    席沐白輕笑一聲,抓住她的手:“地方你挑行不行?”

    “成交。”

    上了桌,其他人都是女伴坐在一旁看着,只有明瑟摸牌,席沐白搭着她的肩懶懶的往後靠着。

    對面是江堯和他的女伴,右手邊是程硯,左邊是另一個男人,喚做顧景之的,身旁坐了個打扮的像網紅的年輕女孩子。

    那年輕女孩子在明瑟坐下後就對她笑了笑,聲音很好聽:“你好,我叫阿令。”

    明瑟對她友好的笑了笑,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程硯“嘖”了一聲:“合着就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顧景之擡了擡眼:“文頌呢?”

    “她在拍戲,”程硯唉聲嘆氣:“去了大西北,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還不許我去看她。”

    文頌,還拍戲,明瑟一時就想到了娛樂圈那個很有名的當紅女演員。

    她看了席沐白一眼,後者正倚在沙發斜角握着杯酒,手滑到她腰上虛虛扶着:“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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