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人出現之後,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凝結了一般。

    趙夫人本能地就想行跪拜之禮,她在後宮裏這麼些年,見到對方多半都是跪着說話的。

    這時,身後的侍女輕輕咳嗽了一聲,趙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微微頷首道:

    “齊夫人莫要當真,扶蘇殿下溫潤爾雅,這玉如意自然應當是他的,十一和十五不會去爭的。”

    她原以爲服個軟,事情就可以過去,卻沒想到齊夫人聞言,反而冷笑道:

    “呵,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有些刺耳,好似玉如意是你們家讓給蘇兒的,你搞清楚,我們家扶蘇可是皇長子,用的着和一些庶子爭麼?”

    齊夫人面帶寒霜,冷聲道:

    “到底是小地方出來的,連點規矩都不懂,你要不會調教下人,我來幫你!”

    “剛纔是哪個出聲的,來呀,給我掌嘴!”

    齊夫人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尖嘴猴腮的內侍直接衝到之前那名侍女跟前,擡手便是一記耳光。

    “啪!”

    “多嘴的奴才!貴人跟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那名侍女喫痛地捂着臉,連忙跪地求饒。

    望着這一幕,十一皇子和十五皇子頭上青筋暴起,看着趙夫人不停使着眼色,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聽說你們兩個最近跟着李丞相做事?”齊夫人淡淡道。

    “是又如何!”老十五終究還是孩子心性,直接嗆了回來。

    “既然是陛下安排的差事,你們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要是出了什麼紕漏,那丟的可是皇家的臉面,知道了嗎!”

    “我等知曉了!”老十一咬着後槽牙,強拉着旁邊的老十五點了點頭。

    眼見這邊教訓的差不多了,齊夫人這才一臉得意的,帶着隊伍朝遠處走去。

    等到他們離開之後,下跪的宮人才站了起來,一個個如釋重負,喘着粗氣。

    誰都知道,這位齊夫人看似柔弱,實際上卻是個狠人。

    前年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只是拿錯了一件髮簪,便在大冬天被罰站在院子裏,活活凍死。

    “哼!就會仗着父皇寵愛教訓人,什麼德行!”老十五朝着婦人離開的地方吐了口口水。

    “大娘,你明明也是夫人,爲什麼還那麼怕她呀!”

    趙夫人苦笑地搖了搖頭。

    雖然同爲夫人,可兩者在地位上卻有着千差萬別。

    人家背後站着的,可是齊魯大地,數十萬儒家士子,士族豪商,可自己這邊,除了孤兒寡母,一無所有。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麼多年,不就是這樣過來的嘛。

    “大娘能忍,我卻不能,十一哥,這一次狩獵,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把玉如意搶到手,到時候氣死她們!”

    十一皇子緩緩點了點頭,眼中帶着一抹恨意。

    “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

    離開御花園,齊夫人這邊來到了一片池塘前。

    她揮了揮手,身邊侍從便心領神會地退出老遠。

    “看你魂不守舍的,怎麼回事?”

    看着眼前的兒子,齊夫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格有些懦弱。

    說好聽點,叫有君子之風,仁義之心,實際上卻是優柔寡斷,辦事拖泥帶水。

    這可是爲君者的大忌!

    奈何她說了很多次,依然沒有什麼效果,便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聞言,扶蘇眉頭先是一皺,終究還是將顧慮說了出來。

    “那老十一的弓箭我是領教過的,從來都是例無虛發,現如今,父皇又將他放入了冬狩的隊伍,這玉如意,孩兒怕是拿不到了。”

    這段日子,他聽從淳于越的安排,耍槍弄棒,表現出一副熱衷軍武的模樣,確實也受到了嬴政的一些關注。

    然而,冬狩這件事情,卻是要拼真本事的,他之前所有的努力,此時都顯得極爲蒼白。

    “呵,瞧你這點出息!”

    聞言,齊夫人冷笑一聲,語氣有些不悅。

    “你真以爲,陛下會將玉如意交給那兩個毛頭小子?”

    “你別忘了,你身後站着的是誰!”

    “當年七國之中,以齊地最爲富饒,諸子百家中的俊賢,也大多出自我稷下學宮,蒙家祖上是齊人,淳于越等博士大多是齊人,這麼大一股力量,你覺得你父皇會視而不見?”

    齊夫人臉上露出一抹驕傲之色。

    “那老十一又有什麼?一個宮女之子,這要是放在過去,怕是封個縣令就頂天了,而你,大秦皇長子,從降生的那刻起,註定就是要繼承這萬里江山的!”

    似乎想起了什麼,齊夫人眼中露出一抹妒忌之色,心中默默道:

    “要是她的兒子,我或許還會顧忌三分,不是每個趙國女子都有夏玉房那麼好命的……”

    齊夫人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

    “若是當年陛下也能那樣待我,便是死了也值了……”

    扶蘇在一旁點了點頭。

    但聽到“大秦皇長子”五個字時,臉上顯得有些心虛。

    回過神來,看着被自己訓得畏首畏尾的兒子,齊夫人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

    “況且,狩獵拼的從來都不是弓馬嫺熟,而是智慧,誰說非要以武力取勝的?”

    “啊?”扶蘇一臉茫然。

    “這件事情,由娘來安排,你只管安心陪在陛下身邊便是了。

    記住,你是天下未來的主人,時刻要保持自己的氣度!”

    “孩兒明白了!”扶蘇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期待。

    想到城外某個傢伙,無法參加狩獵,他就覺得心情大好。

    看來之前,確實是他自亂陣腳了。

    正如母親之前所說,天下大勢都站在他這邊。

    扶蘇頓時信心滿滿。

    “夏弘,你拿什麼和我爭?”

    ……

    一大清早,夏家莊的男女老少便開始忙碌起來。

    前幾日,少莊主突然要說需要花瓣。

    這下可把村民難住了。

    如今乃是寒冬時節,百草凋敝,哪還找得到鮮花呢。

    後來有人說是村後的山溝裏,還開着些梅花,村民們便開始揹着框子,去那邊採花。

    院子裏,夏弘光着身子,在火爐前燒着什麼。

    火光映襯在他身上,將那充滿爆炸力的線條完美地勾勒出來。

    在火爐旁邊,村民們採來的梅花已經被曬乾,隨着鍋中液體沸騰,夏弘將乾花瓣扔了進去。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

    爲了解決醫館的客源問題,夏弘想到了一個辦法,那便是製造香水。

    正所謂沒有需求,便創造需求。

    只要香水能推廣出去,婦人們自然會主動上門,到時候順帶檢查個身體,瞧個病,豈不水到渠成?

    “少莊主,今天陛下帶着皇子與衆大臣出去狩獵,您是沒見那陣仗,王旗招展,戰車開道,那可比前幾日李信將軍出征威風多了!”

    前幾日輸棋的黑田在旁邊劈着柴火,一臉崇拜地說道。

    “今天麼?”夏弘微微一愣。

    這時候趙叔也應該跟在皇帝身邊吧。

    想到對方那火爆的性子,夏弘就覺得頭疼

    唉,伴君如伴虎,等趙叔下次過來,得好好勸勸他收收脾氣了。

    指不定萬一要是和皇帝吵起來,豈不糟了。

    “黑田叔,陛下狩獵,這會城裏人肯定多,你今天沒去擺攤?”夏弘笑着說道。

    “擺個啥呀,今天匈奴使團離京,正好從那一帶經過,留了一地的馬糞,誰還有心情去那邊啊!”

    “哦?匈奴人離開了?”夏弘有些意外。

    朝堂上的事情他不知道,不過既然朝廷沒有發出通告,就至少說明兩邊沒有達成盟約。

    沒想到今天咸陽城還挺熱鬧,皇帝出城狩獵了,匈奴人也離京了。

    夏弘坐在院子裏,慢慢地品着茶,直到夕陽西下,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看着燒鍋中晶瑩透露,散發着迷人香氣的液體,夏弘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有了這東西,醫館的難題算是解決了一半,剩下的,便要看市場反應如何了。

    夏弘讓人將香水裝暫時裝在罈子裏,今天折騰了一天,他也有些睏乏了。

    “嘭!”

    突然,隨着一陣爆鳴,只見莊子東邊火光沖天,接着就聽到了村民的呼喊聲,一片嘈雜。

    “着火了!快來救火啊!”

    聞言,夏弘臉色一變。

    製造香水,需要大量的酒精。

    此時他這個院子,宛如一個小型火藥庫一般,要是燒到這邊,可是要出大事的!

    不行,得趕快出去救火!

    夏弘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朝門口跑去。

    就在這時,幾道身影從牆外翻了進來。

    來人個個蒙着臉,手裏拿着一柄長刀,寒芒閃爍。

    “嘿嘿,夏莊主,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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