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如玉坊之中購得無名書後,她就一直呆在鳳闕閣之中,除了祈月閣那邊的動靜之外,其餘的她一概不理。
關於整頓宮中風氣之事初見成效,霜序除了總是愛想東想西之外,辦事效率極高,不然也不可能力壓一衆老嬤嬤,成了鳳闕閣中的首席女官。
大姑姑的手段,可不是說說而已。
而眼下君娉婷的主要精力大都集中在無名書中。
當初離開如玉坊時,琴師高禾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話。
一句話是“持書之人鮮血、草木灰、三隻鼠尾、兩顆空心草、寅時朝露混合之液,塗抹於書封之上。”
另一句便是“若是第一句沒聽清,那你可以將此書轉售他人。若是聽清了,且打算去做,自此,此書絕不能落入第二人之手,若心生懼意,便將此書毀去。切記切記。”
當時君娉婷聽得是頭皮一麻,此書彷彿是什麼邪物一般。
但是轉念一想,既然是能夠毀去的東西,那麼危害性應該也不算太大。
“草木灰、三隻鼠尾、兩顆空心草都有了。”
君娉婷將物件一一擺在桌上,這些東西都是尋常之物,唯有寅時朝露不好收集,害得她等了十日,才收集了巴掌大的一小瓶。
按照琴師所言,需要將這些東西調配成混合液,朝露收集的不算多,只能用鮮血來湊了。
君娉婷有些牙疼,她“嘶”了一聲,拿起小刀在手腕上比劃了一下。
“不行不行……搞不好劃到動脈,還是手掌吧!”
她深呼吸幾下,小刀在手掌一劃,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又湊了一瓶鮮血。
見血足夠了,她連忙打開準備好的止血散,在手裏糊了厚厚一層,然後裹上一層白紗。
另一隻手拿出備好的瓷碗,將草木灰、三隻鼠尾、兩顆空心草倒進碗裏慢慢碾碎,然後將寅時朝露和鮮血混了進去,反正琴師當時也沒說什麼比例,那混合液些應該也沒什麼……吧?
做好這一碗混合物之後,君娉婷將無名古書拿了出來。
她不死心地看了看書中內容,果然還是看不懂。
唉,萬一真被這混合物毀了,一定要去如玉坊找那個琴師賠。
君娉婷雖然感覺那位琴師不像是騙子,但是,每一個受害者被騙錢前都覺得對方是好人。每每她懷疑起那個琴師的身份時,就會覺得那琴師讓她準備寅時朝露是爲了拖延時間,好給他跑路的機會。
“算了,動手吧。”
君娉婷拍拍腦袋讓自己不要多心,格外細緻地將混合液一點點地糊在古書的封面上,等她做完這件事,還特意等了一會兒。
“果然就是被騙了吧!什麼反應都莫得啊!”
這時候不是該有什麼光芒啊或者老爺爺啊或者異象之類傳出嗎?結果根本就沒有啊!
君娉婷一手錘在桌子上,把昏昏欲睡的小黑貓吵醒了。
黑貓畢休“喵嗚”了一聲,忽然間背毛倒豎,跳上桌子後發出了無比尖利的叫聲,甚至想要伸出爪子把那本書撕個乾乾淨淨。
“尊神,您怎麼能把這種噁心的邪巫的東西放到眼前呢!這是褻瀆!啊——我的眼睛!”畢休脫口而出連綿不斷的“喵嗚”聲。
不過,看打坐貓這反應,這書確實有點問題。
她安撫好黑貓後回到桌邊,漫不經心地翻開書頁,目光凝固在那些文字上。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我好像都能看懂了?”
君娉婷連着翻了幾頁,文字還是當初那些古怪的文字,但奇怪的是她都能看明白,就好像有人用她能夠理解的文字翻譯了一遍似的。
“真的有用!”
說真的,她直到現在才能確信前些天遇到的高禾就是當初羅先生給她說過的那個琴師高禾,並非是她多疑,實在是那天的相遇太過輕而易舉。
試想一下,一個普通人走在大街上,跟一個長得好看的叔叔談了幾句話,然後有人告訴你這個叔叔就是皇帝,這放在誰身上都會覺得離奇啊!
難道她運氣就這麼好了?
君娉婷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不知道的是,其實,產生這種有趣的誤會很正常。
一方面是因爲普通人甚至對於詭異事件有一定認知的人對於真正的術法、修煉之法瞭解途徑格外有限,普通人暫且不提,就拿今天在如玉坊的人來說,他們大多對於詭異事件有一定認知,但是瞭解不深,自以爲比普通人瞭解到世界的真相多一點,但是對於那些真正的修士——譬如高禾而言,他們所瞭解的一切猶如海里的一粒流沙,格外的微薄膚淺。
不過,藉由這些淺薄的知識攥取利益已經足夠了。
而如玉坊的坊主,便是同高禾一樣,對於詭異隱祕的術法有着一定的認知,並且具備修煉之法,且與高禾相識。
因此,每到一個地方,高禾總會去如玉坊打探一些消息。
這幾年高禾常居昭國王都,因此什麼人遇上他都不奇怪。
另一方面便是由於羅晃的教導,在昭國生活的人之中,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得知雲陵的消息,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知曉琴師高禾的事蹟。
我們再拿如玉坊中人來舉例,他們這些人應該是在昭國與高禾最爲熟悉的一羣人,然而在他們眼中,高禾也不過是個有些離奇手段、行蹤難測的江湖琴師,至於他從前做過什麼,一概不知。
從某方面而言,君娉婷與這位琴師也算是有緣。
世界之大,偏巧相遇,可巧的是羅晃又跟她提起過這位琴師事蹟,不是有緣是什麼?
“改日定要再去拜訪一回。”
君娉婷打定了主意,思緒再度回到古書上。
她關上古書,發現封面上的混合液彷彿被書本吸收了一般,融入到一閃而現的晦暗花紋之中。
封面浮現一行小字——“血巫”,“世間邪祟之法以我爲魁,奈何……”
後面的字污濁不清,像是被什麼人用力抹去但是沒能抹乾淨一般。
君娉婷在心底暗念一遍,心裏像是小貓撓癢癢一樣好奇。
血巫。
世間邪祟之法以我爲魁。
這句“以我爲魁”指的是血巫,還是另有一人寫給這位“血巫”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