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84章 假童子化身真邪師
    “如蘭是如蘭,其他人是其他人,不一樣的。”小童子認真道。

    “多謝你,這個就不必了。”君娉婷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你是不相信我嗎?”小童子臉色一下子變了,當他露出薄怒的表情之時,整個人的氣質都爲之一變,給人一種陰森易怒之感。

    “不是不相信,只是,我比較傾向於自己去找。”君娉婷不動聲色瞥他一眼,果真,這小童子不是什麼善與之輩。

    “那我幫你找吧。”小童子忽然之間又笑了起來,如山花爛漫,天真可愛,“你說,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天涯海角,我一定幫你把他找出來,無論……是死是活。”最後四個字說出口,帶着絲絲陰暗。

    “她就在這樓中,就不勞煩……”

    君娉婷話未說完,便見宓秋已經從樓上下來,她面色不變,依舊跟小童子說着話,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追隨着宓秋的身影,看她緩緩過來,然後與自己擦肩而過,並未留意到什麼,走出了蚍蜉判官樓。

    “小公子,我確實要走了,有緣再會。”君娉婷再沒心思與這小孩兒閒扯,打算離開。

    小童子卻道:“你要找的人,便是她?”臉上掛着一種看起來有些刻薄的笑。

    君娉婷目光一觸,有些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這般神情,出現在這樣的面孔之上總覺得有些不合適並且彆扭,若是出現在一副邪肆的陰冷的成人臉上,那應該纔會合適許多。

    “你就爲了這樣一個人拒絕我的邀請?”小童子的笑容顯得冷戾又危險,談及宓秋的語氣就像是在說一個螻蟻。

    君娉婷道:“邀請這種東西,有同意的時候自然就有拒絕的時候,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她又問,“小公子喚作什麼?若是有緣,改日或可拜訪。”

    “你說得,好像也有那麼一兩分道理。”小童子擰着秀氣的眉毛想了一會兒,看起來在考慮她說得對不對,最終認可了她的話,才道:“我們自然是有緣的,不然,又怎麼會遇見?看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我想,你應該會記得。”

    他的話說完,蚍蜉判官樓上便下來兩個姿容綽約的侍女,行禮齊聲道:“主人道故人造訪,不能遠迎,實在失禮,請您親自上樓一聚。”

    小童子輕哼一聲:“什麼故人?”同她說一聲“再會”,便拂袖上了樓。

    君娉婷也來不及思考他話中的含義,匆匆朝着宓秋的方向追了過去,回頭望一眼蚍蜉判官樓,暗道這應該便是這坊市之中最重要之地了,也許,那話中的“主人”,便是這坊市之主。

    改日,或可前來拜訪,也不知能不能見上面。

    而蚍蜉判官樓之中,小童子面色不虞上了頂樓,不耐煩地撥開珍珠簾,將珠簾掀得噼啪響,聞見樓中燃的稥丸,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樓中的香還是如此惡俗,令人生厭!”

    “呵呵……習慣就好。”說話者竟是個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女子,面目尋常,也不知是真面孔,還是假面。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每回見你過來,形態多變,你偶爾變作女子也就罷了,如今竟然有興趣用一個孩子的皮相?”

    “我下次,還可以變成獸類來,只要你們這小地方能容得下。”

    層層疊疊的帷幕與珠翠之後,傳來一道輕輕揚揚的笑。

    樓中女子手中捻着一隻長柄銀匙,將燈花旋落,細小的火星一閃一滅,殘燭垂落暗紅的淚,幽夜簾前風撼影,女子道:“看來你功力又精進了。”

    十年前,這人來到蚍蜉判官樓之中,讓她爲他殺一個人,那時,他是個少年郎;八年前,他再次邁入樓中,讓她準備一樽純美但劇毒無比的美酒,痛飲暢夜,那時,他是個風華萬千的絕色美人;五年前,他闖入樓中,碧衣染血,蒼顏白髮,雙手捧着一顆尊貴無比的頭顱,那時,他是個耄耋老人。

    而如今,他已然能夠用野獸的身軀了。

    這究竟是何等邪法?

    龍蓮是個最有探究欲的人,這樣的人,作爲一名催命奪仇的掮客,是再好不過的品質。

    她殺人,並不因爲仇恨,也不爲了正義,快意恩仇、奪命天涯、詩歌美酒,是與她絕緣的存在,她安靜,歹毒,從不吝惜最下作的手段,從不會憐惜任何一個人的性命。她殺人,是因爲她唯一的一個優點,爲了維護自己立身之本的威信。

    正因爲如此,她探究人的野望,忖度人的心思,讓人用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對她而言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無本的買賣最是讓人心動。

    龍蓮將其視爲自己生存的法則,因此,她更懂得規避危險,比如說,眼前這個人,對她而言,就是具有毀滅性危險的存在。

    即使,他眼下只是個孩子的軀體。

    “說吧,你此次前來,是爲了什麼?”龍蓮終於掀開帷幕走了出來,嬌嬈如玉,兩撇婉約的遠山眉,黛綠如湖。

    但凡男子見到這等美人,必會流連忘返,但那童子卻視而不見,宛若真的只是一個不通人事的孩子。

    “有人追着我來到了這裏,至多不過兩日,他一定會來,那時……”小童子眼中掠過一絲殘忍的光,猶如猛獸獵食,帶着一種看着獵物慘死的愉悅。

    “那時,我讓他死在此地?”龍蓮覺得她有些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小童子秀氣的眉毛忽地一抖,一張玉雪般的小臉帶着明顯的不認同:“你真不夠風趣!”

    “風趣?殺人需要風趣麼?”

    “自然,天時地利,晴光好風景,絕佳的獵場,絕好的活人,從極盛到極衰的一剎那,從喜悅到絕望的崩潰,這是絕麗之美!龍蓮,你果然只配做個在背後偷偷搶食的禿鷲,食腐食蟲,根本不懂得捕食的樂趣!”

    當他說起這番話的時候,眼中泛出極爲熱烈的光芒,那簡直比狼看到肉、比快死的人看到食物還要瘋狂,甚至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龍蓮不置可否,對於他這番歪理邪說置若罔聞。

    “所以……”小童子忽然冷靜下來,幽幽道,“你要你好生招待他,務必讓他感到賓至如歸,還有他的妹妹……那個可愛的小姑娘,她真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姑娘,雖然比起我,還差了那麼一些,不過我並不會因爲一個人的些微缺點而輕視她。我要讓她、讓她體會到最幸福的事,我要挽救她的生命,改變她慘淡無常的未來,要讓她從必死無疑的可怕的執念中走出來。”

    說完,他有些慨嘆:“啊……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善良的人麼?”

    龍蓮嘴角動了動,暗道你變作女子再怎麼絕美,畢竟也不是女人,你能和人家真的姑娘比較可愛麼?

    而這種博愛衆生的“我要拯救那些受苦之人”的善良語氣,更讓她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個人最讓人感到恐懼的就是這一點,他是真的熱愛他所見的這一切,他愛鮮花盛開,愛草木蔥蘢,他愛着凌峯堡的一覽衆生小,他愛奉玄和尚的慈悲爲懷,他甚至還有一個佛號名喚“渡真”,意爲“普渡衆生,千幻求真”,他愛衣衫襤褸的乞丐,他愛濃妝豔抹的戲子……這些全都是他真心實意的所愛。

    所以,當他以殘忍的手段摧殘他的所愛,讓大地變爲焦土,將凌峯堡變爲血流成河的死城,讓奉玄和尚慘死之前看到他所拯救之人所惡四方,讓數不清的慘案在人間上演,他的痛快與悲痛也是真實無比。

    凡他所愛,至今未有不遭受他摧殘的。

    “所以,你要將那個無辜的小女孩怎麼樣?”龍蓮毫無同情心地問。

    “我要拯救她,讓她逃出苦海。”小童子泫然欲泣,漆黑的大眼睛裏晶瑩點點,“讓她逃出她那自卑又自負、可憐又可愛的哥哥的魔掌,讓她不必承受與他哥哥一樣的仇恨,讓她不必捨棄自己的生活,爲了哥哥的事情奔波,失去自我,淪爲一個可憐蟲的附屬品,她有見識有抱負,難道要爲了她哥哥的恨意而將無盡的一生都投入復仇的業火?”

    “不不……這是罪惡,這是殘忍,我絕不能看着一個無辜的女孩步入這悲慘的未來。”

    “你可真是……”龍蓮被她的惡意給驚到,他光是折磨那個可憐的男人還不夠,竟然還想要讓他們兄妹相殘,讓那男人的親妹妹去對付他?

    真是,殘忍到讓人自愧不如。

    “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那真是個正直又親切的人,可惜,他只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無能。”小童子帶着抑揚頓挫的高昂腔調說道,“他的名字叫做,李暮山。你一定要爲我好好招待這位朋友,我會讓他看到一出幸福的大戲。”

    “李暮山?”龍蓮想了想,“唔,就是前兩日在義丘那邊鬧出一場大事的那個?聽說他以前是……”她用長長的指甲點了點額頭,終於想起來,“記起來了,是蒼穹門的弟子,雖然並不如何出名,不過,前些日子蒼穹門那些人和金蟬童子可是做出了一件大事……”

    龍蓮的視線悄悄落到眼前的小童子身上,看着他脣邊勾起的笑,識趣地不提這事,道:“若他當真來了,我自然會好生招待他。”

    畢竟,她還真想知道,在義丘黃沙堡修行者之中將四名修士殘殺之人是如何一副模樣?

    不過,這所謂的殘殺,多半也是眼前這位的手筆。

    讓曾經正直之人被同類仇視,從合羣到形影相弔,從人人稱讚到萬人唾棄,可是他最得意的戲碼。

    “那麼,便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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