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95章 一念魔心怒而拔劍
    自遇到那個青年至今已有數年,葛才綸眼中的偃師不曾有絲毫變老,甚至返老還童,這怎能不令人驚異,不令人驚愕萬分?

    正因如此,他對眼前這個童子不敢有絲毫不敬,愈發言聽計從起來。

    “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離開豬籠丘呢?”葛老爺小心翼翼問道,說完悄悄覷一眼偃師神色。

    童子模樣的偃師言笑晏晏,語調中有一絲期待般的愉悅:“自然是等到我送某個人一份大禮之後。”

    很快,李暮山便收到了這份——“大禮”。

    火宅如煉獄,熱浪被風吹來,那溫度照在臉上,令人產生一種將要被烤焦的熱感,更何況此刻在宅中掙扎的無辜百姓。

    數不清的哀嚎與痛苦,淒厲得能夠穿透人的耳膜,直直的刺痛人的心頭,葛老爺府上的大門已經被燒得塌毀,幾道被火焚燒的人形痛哭踉蹌着跑出,呼救聲不絕於耳。

    “救救我——”

    “疼——救我啊!”

    “求求你們……”

    唐昭立刻叫人取水來救火,可是豬籠丘水源本就珍貴,唯一的綠洲甚至在兩裏之外,這麼點水,不過是杯水車薪,完全不能解決絲毫問題。

    一個婦人滿臉黑灰,瘋了一樣往火宅中跑,被君娉婷緊緊攔住:“那裏危險,不要靠近!”

    “我兒子在裏面,我兒子還在裏面啊——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兒子啊!他才十六歲,他只有十六歲啊!!!”

    君娉婷心中不忍,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她過去,那不是讓她去救兒子,是讓她去送死。

    “嬸子,已經來不及了!別過去!”

    “我求求你了,放開我吧!”婦人哭得肝腸寸斷,眼見着連一旁的圍牆也開始倒塌,彷彿她眼中求生的希望也隨之坍塌,她失神地喃喃,“早知道……早知道,我不會放你走的,葛老爺明明說是請人進府修房梁,等到晚上就會收工回來的,娘已經做好了你最愛的喫的椒餅,小禾,你怎麼還不回來啊……”

    君娉婷手一鬆,那婦人猛地撲向火宅,衝了進去,歇斯底里地悲呼:“小禾,小禾……我的兒,你快回來啊!娘再也不嫌你不會說話,再也不嫌你天天呆在家裏,你快回來啊——”

    “我什麼也不要,就算是讓我死了也好,老天爺啊……求您了,讓我的小禾回來吧!”

    慈母拳拳愛子之心,令人眼眶發熱,鼻頭髮酸,任何人看到這樣一幕,都無法不爲之心痛。

    火勢終究沒有因爲人的期盼而減弱半分,也沒有因爲些微的水而熄滅分毫,終究,將整座宅邸化爲大火之中的灰燼——包括宅中的人。

    君娉婷還是將那婦人救了下來,有些受傷不重的百姓被人擡出,酈寒在旁救治,其中,沒有小禾。

    豬籠丘的百姓聚攏了過來,看着一具具焦屍被搬出,有些承受不住地痛哭出聲。

    所有的人都籠罩在一片悲痛之中,豬籠丘之中愁雲慘淡。

    忽然間,一個漢子站了出來,指向李暮山:“是你!是你放的火,你故意殺了他們!”

    李暮山從未想過這種無端端的指責會落到自己頭上,一時之間竟然無言反駁。

    “那日你與葛老爺起了衝突,你還威脅說會要了他的命,包括葛府上下所有惡僕的命!我親耳聽見你說的,就是你,你爲什麼會這麼狠心?爲什麼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這些人都是無辜的啊!他們只是被葛老爺叫來修繕房屋的,從沒有做過半點惡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你甚至還敢留到現在,難道就是爲了親眼看見自己製造的這一幕嗎!”

    百姓臉上的悲痛還來不及消退,就驚變爲一種錯愕與憤怒,當日的衝突,並非所有人知曉,但只要有一個接一個人出來,指着他說自己親眼所見,那麼那些無心的話語、泄憤之言,也會變成鐵證如山,成爲點燃人羣憤怒的導火索。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麼殘忍的手段,簡直就是畜生不如!”

    “你還我的兒!還我小禾的命來——”

    突然間,那婦人悲號一聲,朝着李暮山撲來:“我要你償命——!去死!去死吧!!!”

    用盡全身的力氣,用自己牙齒與指甲,狠狠地不顧一切地咬在李暮山的手臂,鮮血順着脣齒滑下,掉落的是一滴熱血,無法釋懷的是洶涌劇烈的恨意。

    徹骨的恨意,足以讓人失去理智。

    “無冤無仇,僅僅只是發生一些口角,就做出這種事情來,你還是人嗎!”

    “看着人模人樣,竟然是這種牲口不如的東西!”

    “我們要報給官老爺!要讓你償命!”

    衆意洶洶,都被這股仇恨點燃了一切的理性。

    即便君娉婷一直解釋:“不是他,我們只是剛剛到來,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我們一路從綠峒窟來的,根本沒有縱火作惡的時間!你們冷靜些,不要被仇恨矇蔽雙眼,讓無辜的人受冤!”然而沒有一個人願意聽,所有的仇恨都隨着那飽含仇恨的言語,隨着那婦人的撕咬爆發,變爲濃烈的極端敵視的恨意。

    有人看見將婦人攔開的李伏青,突然間醒悟過來,大聲道:“這些人都是一夥兒的,他們根本就是一羣不懷好意的歹徒,這個女的我認識,之前說自己是什麼修道之人,在葛老爺府上降服了妖怪!怎麼她沒來的時候沒有妖怪,她一來什麼東西都來了!”

    “先是妖怪,現在又是大火,連葛老爺都不見了蹤影,鐵定是被這些人殺了,他們就是爲了老爺家的財產!”

    “謀財害命,他們都是一夥兒匪徒!強盜!”

    “葛老爺一定是被他們殺了,府中的財寶也被他們這夥兒人都搶走了!”

    說完,近乎大半的人都衝進了葛老爺府中,在府中翻來找去,而剩下的那些人,則是虎視眈眈將君娉婷、李暮山幾個人團團圍住,擺明了是不讓他們離開。

    李伏青看着眼前這些面孔,用最惡毒的咒罵砸向自己的百姓,不久之前,這些人滿臉笑容,向自己送來珍貴的瓜果,對自己道謝,每一個都是那麼的和善可親,可他們此時卻變了一副面孔,簡直像是——被惡鬼附身一般,根本不像是自己認識的那些人。

    視線微微恍惚,李伏青被李暮山拉到身後,聽見兄長沉着的聲音:“若有意外,我護着你,阿青,你先走。”

    李伏青猛地攥緊李暮山的衣袖:“阿兄,我不走!每次都是阿兄護着我,我可以應付的!”

    “聽話。”李暮山的嗓音低沉了下來。

    百姓們翻完葛老爺府上,沒見丁點金銀,此時更加憤怒,氣勢洶洶走出,看着幾人的眼神更加兇殘。

    “你們將那些金銀都藏到了哪裏?說!”

    “快說!將銀兩都交出來!”

    李暮山眼神變得無比可怕,最前方的那個漢子一下子被嚇住,聲音驟然低了下來,回頭看看身邊這麼多的人,一下子又有了底氣,更加兇惡喊道:“你又想殺人了是嗎?我們這麼多人,你殺得盡嗎?你這劊子手!你還敢在這麼人面前動手,真是無法無天!”

    雙目緊閉,強忍怒意,可心中的怒意簡直像是一匹猛獸在胸腔中嘶吼,馬上就要衝破他理智的阻擋。

    “冷靜,不能在這裏動手。”君娉婷一眼便看見李暮山的右手已經按在佩劍上,心中驚訝之餘連忙按住李暮山的胳膊,讓他冷靜下來。

    從前她認識的李暮山,那個正直愛吐槽的青年,絕不是這樣一個按捺不住自己憤怒的人,君娉婷心中的訝然一閃而逝,將主要注意力放在眼前這些百姓身上。

    “我們不過八九個人,怎麼可能藏起那麼多的金銀?”君娉婷大聲道。

    “你們一定是藏在哪裏了!那些銀兩早就被你們帶走了!”

    對於這些貧瘠的百姓而言,他們的思想荒蕪,道德已在盲奴的巨大沖擊下所剩無幾,此時這些鉅額的財富早已經使他們的內心熾火灼燒。

    他們根本顧不得什麼七個人八個人,只想要從他們手中掏出這筆銀兩來。

    包圍的圈子一點點縮小,伸出的雙手像是掉入懸崖的人抓住別人的腿,貪婪又強硬。

    銀光一閃。

    李暮山雙眼猛地睜開,就像一柄從未出鞘的劍遽然拔了出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默之下爆發出癲狂憤怒的寒光,怒視着眼前所有的一切目眥欲裂。

    一出鞘,再無回頭的機會。

    鮮血將一切染紅,李伏青那一聲“阿兄”被掐滅在喉嚨裏,宛若飛鳥短促的破鳴。

    慘叫,無數聲哀嚎與慘叫。

    沒有人能夠想到,他真的敢拔出劍,真的敢在衆人面前殺人。

    “他簡直瘋了!”

    那一瞬間,所有看到他猙獰神情的人都在心頭浮上這樣的想法。

    劍身刺穿內臟,摩擦着骨骼從體內拔出的聲音緩慢又殘忍,而李暮山臉上竟然露出一種快意又陰狠的表情,一潑血順着劍身濺射到地上,將他的長靴染紅。

    他還未停止,簡直像被殺戮蠱惑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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