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96章 追悔往昔悔之不及
    “夠了!”唐昭拔出長劍,擋在李暮山身前,“你若要再往前一步,別怪我不客氣!”

    李暮山冷冷看着他,腳步往前邁進,卻聽見身後李伏青的聲音:“阿兄,別再殺人了!在義丘的事還不夠嗎?再這樣下去,所有的門派都會容不下你的,你真的要讓自己淪落到這天地間再無容身之地才肯罷休嗎?”

    唐昭臉色一變,看向李暮山的眼神極爲不善:“你是從義丘而來?難道說在義丘黃沙堡之中殺死四人的人就是你?”

    酈寒此時慢悠悠走了過來,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這樣的做法,哪怕說是因爲一時氣憤失手錯殺也說不過去了,此人只怕是殺心太盛,難以自控。

    “是我又如何?他們該死!”李暮山從齒縫裏擠出這句話,話中的漠然殘忍令人聽了打從心底裏發寒。

    他冷冷看着那些剛纔蠻橫強勢的百姓此時如撿回了一條命,狼狽倉皇地朝遠離自己的方向逃去,竟然露出幽幽的笑:“你們看,有些人跟他們是說不清的,他們野蠻又無知,貪婪又惡毒,只有給他們最慘烈的教訓,纔會讓他們變得乖一些。”

    君娉婷原本想說的話一下子哽在喉間,頓了頓才道:“你這樣的想法,太過極端。你從前不會說這樣的話,究竟發生了什麼?”

    “並沒有發生什麼,是我終於明白——這世間的真諦。我不信他的話,但他有時候說的確實是事實,只有殺,沒有別的可說。”

    “他是誰?”君娉婷心中浮上一個荒謬的猜測,李伏青的話卻毫不留情地證實了她的猜測。

    “偃師。”李伏青聲線微微顫抖道,“他好像盯上了阿兄,不知什麼時候會出現在阿兄身邊,黃沙堡的時候也是他煽動那些人,阿兄真的是被逼無奈,並不是他執意要殺人,是那些人被偃師的花言巧語欺騙……”

    “偃師當初被金蟬童子與蒼穹門等人聯手所擒,而後在大陣之中逃脫,不是說受傷頗重,甚至還要他那個傀儡相救嗎?”君娉婷心知肚明偃師極有可能精通斬屍分魂之術,但是,即便如此,他能夠這麼快就恢復過來,還是讓她有些不敢置信。

    “正因爲他受傷頗重,纔會用這種手段。否則,又豈會只是這般地步?”

    酈寒對於昭國這些修士毫不瞭解,因此並未發言,只是靜靜聽着,等到他們沉思之時,才輕聲問道:“莫非你們說的這位偃師,精通於操縱傀儡?”

    “正是,李公子你也知曉?”

    “我並不知曉,不過,好些年前聽人說起過,在晉國邊界的一個小山谷的村坳之中,曾經有過一個操縱傀儡的戲法人,會種種神奇的術法。”

    “可有發生什麼慘案?”君娉婷問。

    “慘案?”酈寒搖頭,有些疑惑地反問道,“怎麼會是慘案?那位戲法人是個心善又溫柔的人,治療周圍山獸的傷勢,幫助百姓們搭建房屋,指導百姓們播種五穀,那些傀儡人栩栩如生,像是活物一般,常常幫助過路的樵夫,指引他們離開山谷,因此,纔會被外人知曉。當時,那些邊境小村落生存境況並不好,大荒年間,收成不好,百姓們只有進山獵殺猛獸,然後出了村落換取糧食。那位戲法人不忍見山中小獸被無情捕殺,更不忍見百姓在饑荒中餓死,在某個夜間帶着自己傀儡外出,等到第三天的清晨,竟然爲小村莊帶來了數百斤的米黍,拯救了無數無辜的性命。”

    “大善!”君娉婷讚歎道,心中想着此人應當不是偃師,也許,會與偃師有所關係也說不定,她問,“那麼這位戲法人現在何處呢?”

    “現在倒是不知其身在何處了,因爲那年過後,那位操縱傀儡的戲法人便離開了村子,晉國之中也再沒有聽見關於他的事蹟,也許,他是去何處隱居了吧。”

    “那麼,這位戲法人可有收過什麼弟子嗎?”君娉婷問。

    這話一出,李暮山與李伏青的視線全都落到酈寒的臉上,顯然也有着同樣的猜測與顧慮。

    唐昭撓了撓腦殼兒,怎麼覺得這人像是在說什麼故事似的,真有這種奇特的人嗎?

    酈寒在衆人注視下緩緩搖頭:“據我聽聞,這位戲法人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像是個垂手救濟蒼生的世外之人,等到那村莊的災情結束,他便像風一樣離開,再也沒有音訊。我想,他應該是沒有收徒的打算,不然,這般奇特的本事,早該有弟子侍奉左右的。”

    “世外之人?”君娉婷卻覺得,酈寒口中這位操縱傀儡的人並不是世外之人的作風,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對人世一無所知的孩子,在通過這些事觀察這個世界,學會這個世界的規則,從而能夠讓自己更加融入這個世界。

    當然,君娉婷也相信,他必然是對這個世界懷有善意的,不然,也不會爲了那些村民做出這麼多事。

    “說不定,這位戲法人是在離開晉國之後遇見了偃師,認爲他極有天賦,於是教授了他一些本事。”李伏青說道,“這世間能夠操縱傀儡之人少之又少,似偃師這般操縱傀儡宛若活物的,我是第一次見到,我有時候甚至懷疑,他的那些傀儡,真的是有生命的東西。如果說李公子口中的那位戲法人所操縱的傀儡也是宛若活人,甚至能口吐人言,那這二人,必定有所聯繫。”

    君娉婷認可地點點頭,李伏青所說正是她所想。

    李暮山聽了這番話,眼中若有所思,卻什麼也沒說。

    酈寒又想到一件事,接着說道:“不過,遺憾的是,這位戲法人離開之後,那個小村莊從此也沒了音訊,也許,到底還是沒有扛過那年的暴雪吧。”

    “那不是根本沒什麼用嘛!”唐昭朝天翻了個白眼,聽這人說得這麼玄乎,什麼活靈活現的傀儡人,什麼隔了兩天帶來數百斤米黍,這不根本沒能救下那些百姓嗎?

    “並非如此,只是那年太過難熬,倚仗他人過活的百姓,在失去那人庇佑之後,終究難以抵擋自然的殘酷,也是沒法子的事。”

    唐昭聳聳肩,不作聲了,看他神情還是不認爲這故事是真的。

    待幾人商議完畢,唐昭冷眼看着李暮山,派幾個人看顧着將他押到了綠峒窟。

    “得罪了,只是,無論你殺人是被人所逼還是爲人誘導,終究是害了性命,一切便等老爺回來之後發落吧。”

    李暮山此時一臉平靜,靜靜坐在房中,李伏青在他身邊陪着他,門外的看守雙手持着長兵器,交錯格擋在一起,以防被他逃脫。

    唐昭心知此人武藝超羣,只怕這二人攔不住他,但是見李暮山並無逃脫之意,便還是離開了房間,臨走時又叫了兩個人在走廊兩邊守着,一旦發現他有意逃脫便大聲呼救,不要與他硬抗。

    “阿兄,你魔心愈發重了。”

    等到聽見唐昭的腳步聲遠去,李伏青纔開口,眼中是說不出的愁緒。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殺人,是你該做的事嗎?”李伏青道,“自從關南哥哥逝去之後,你離開蒼穹門,好像什麼都變了。阿兄,如果關南哥哥還在的話,一定不會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住口!”李暮山面色一冷,疾聲喝道。

    “每次我提到關南哥哥,你總是這個樣子,你也很清楚,現在的你,並非是你真正的樣子,這更不是你當初想要成爲的樣子!”

    李伏青每每想到這裏,都有些不忍提及,但是又不得不提及:“阿兄,當初說要仗劍天涯行俠仗義的你去哪兒了呢?哪怕不能成爲天下第一劍客,不能成爲這世間最強的人,也沒有關係啊!你當初不是說過嗎?行俠仗義靠的不只有本領,還有一顆願意爲了天下付出的公心,阿兄,你都忘了麼?”

    “阿青,夠了。”李暮山臉頰微動,臉上的神情不知該說是頭痛欲裂還是瘋狂冷厲,但有一點李伏青可以確信,就是自己所說的話,他現在已經根本聽不進去。

    李伏青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當初那個阿兄回到自己身邊。

    好像已經逝去的人,連帶着某些感情,也從阿兄身上剝離而去,是自己無法挽留、也再不能挽回的東西。

    一番深談終究還是無疾而終。

    入夜,李伏青靠在塌邊托腮打盹兒,淺淺的呼吸聲讓李暮山的心終於平靜了一分。

    他看着妹妹的睡顏,心中泛起兄長的慈愛,隨之而來的還有心緒翻涌的複雜與反覆無常。

    燭火撲地熄滅一瞬,又隨之緩緩升起,如蛇信悠悠吐出,搖搖曳曳,照出李暮山的身影,投射在牀上格外淺淡。

    另一道影子隨着燭火的升起緩緩拉長,最終,在牆上拉扯成一個成年男子的剪影。

    “真是可悲啊!”一道陰冷的笑聲響起,“你總是這樣,將最珍貴的失去,對眼前的視而不見,每每追悔往昔,悔之不及,將自己沉溺於過去之中,這又有什麼用呢?”

    “滾開!”李暮山像一隻受傷的鴉鳥,發出嘶啞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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