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個棄後她真不是冥主 >第200章 詡居山上故人莊
    馬車在山路之中疾馳,車輪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就像是連綿的悶雷,將樹梢上的鳥雀驚飛。

    君娉婷一身男子裝扮,一個人坐在馬車中,閉目沉思。

    馬車已經跑了半日,中間沒有停歇過一次,馬車顛得她渾身都疼,她沒有開口。

    現在是正午,馬車外、馬車內熱得像是蒸籠一樣,可她只要想起昨夜麟王書房裏的對話,就覺得遍體發寒。

    馬車在一個三岔口停了下來,馬伕揮着鞭子,嘴裏發出“駕駕”的聲音,可是兩匹馬卻再也不願意前進一步,哪怕鞭子揮在身上。

    車伕道一聲“邪門”,用胳膊擦了擦腦門的汗:“平日裏哪兒都去得,怎麼現在都不動彈了?畜生,快給我跑!”

    兩匹馬像是瘋了一樣發出嘶鳴,不僅不往前,反而踩着蹄子不斷的往後。

    君娉婷掀開簾子,看着遠處的山峯,低聲道:“已經到詡居山了。”

    車伕驚了一下:“這裏就是?”他左右看看,“這裏可沒什麼山莊,也沒見着人煙。”

    “要見人煙,自然要到山裏去。”君娉婷讓車伕停下,自己下了馬車。

    “公子,還要再進去嗎?”車伕心裏沒譜,搓着手有點兒不情願進去。

    君娉婷道:“你自個兒回去吧。等明兒這個時辰就在這裏等我,若是兩個時辰內看見我出來,就一道回去,若是兩個時辰內沒見着我,你便自個兒回去,別再來了。”

    君娉婷將一兩碎銀丟給車伕,車伕喜滋滋接過,忙應了一聲。

    一來一回便是二兩銀子,哪怕是明日白跑一趟,也不虧。

    這樣的貴客,怎麼能不來?

    他以後還想着做生意呢。

    千恩萬謝的跟君娉婷說了幾句話,車伕這才駕着馬車往回走。

    君娉婷一個人往山裏走,只覺得那座山離她極遠極遠,好像永遠也走不過去。

    快到黃昏的時候,君娉婷終於走到上坡路,風從上坡往下一吹,便吹走了太陽裹挾的熱氣,一冷一熱,叫君娉婷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辰幽橐就在她的衣袖之中,此時探出頭來道:“尊神大人當心。”

    “我知道。”君娉婷點頭,抱着手臂往上走。

    方纔還熱得很,眼下越往上,竟然越冷。

    太陽漸漸西斜,山巒投來長長的陰影,在山嵐之外,還能看見燦金色的光,就像是金色的絲線,美不勝收,可是在山巒之中,就只有冷冷清清的昏暗,就像是太陽與一切熱的溫度都被山巒隔絕,只留下昏暗的陰影。

    這裏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君娉婷只是踏進這裏,便能夠感覺到一種陰氣。

    難怪這裏沒人居住。

    再往上走,眼前竟然是一片荒冢。

    有的上面豎着白色的幡,有的墳頭灑着銅錢紙,在夜裏走到這種地方,真是考驗人的膽量。

    好在君娉婷已經見過不少離奇事情,對於荒冢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並沒有被嚇到。

    她走了許久,腿都已經走軟了,還沒有走出這片荒冢。

    “難道這整座山頭都是荒墳?也未免太多了吧。”君娉婷舒出一口氣。

    不過想想,一座立在荒墳之中的故人莊,倒也特別。

    但願故人莊中能夠讓她找到那黑色陰幡的答案。

    若不是在麟王府書房看見那黑色陰幡,她是不可能這麼早來到這裏的。

    “歇一歇吧。”

    這麼想着,君娉婷對一座荒墳行了一揖,低聲道:“這位不知名姓的大哥大姐,或者叔叔嬸嬸,小可暫坐一會兒,歇過便走。多謝。”

    說完,她坐在了墳前的草地上。

    從乾坤袋中拿出酒壺,喝了幾口,君娉婷這才覺出暖意來。

    一旦身上有了溫度,她這才發現,身後好像有風悠悠吹來,一下又一下,就像是有人吹氣一樣。

    寒毛倒豎。

    君娉婷心裏有點兒發麻,她嚥了一口唾沫,緩緩回頭。

    眼前是一張慘白的臉,頭髮凌亂,眼神呆滯。

    君娉婷幾乎被嚇得翻倒,她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收回要打出去的手,然後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問道:“這位嬸子,你也是前來祭拜故人的?”

    君娉婷看出這是個活人,因此假裝自己也是隔來祭拜的人,想要跟這婦人拉緊距離。

    畢竟,這婦人好歹還是個活人,夜與日的交替之中,出現在這裏,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婦人喘着氣,看着她,緊緊抓着她的手臂,長長的指甲幾乎掐進她的肉裏。

    君娉婷的微笑有些掛不住。

    這婦人好像有點兒不正常。

    君娉婷準備開口,婦人卻說了話:“你是阿丁嗎?你是阿丁嗎?你有見過我的夫君嗎?還有我的女兒?他們就在這裏,可是我找不到他們了……”

    君娉婷臉上的笑容更加僵硬,這話有些滲人啊。

    他們就在這裏,這裏除了這婦人和她之外,不就只有荒墳嗎?

    心裏是這麼想,但是君娉婷嘴上總不能說“我覺得你夫君和你女兒也許大概找不到了”,她努力放軟語氣,說道:“我只是一個過路人,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不過,你夫君和女兒不見了,會不會是已經回家了?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這婦人這個時候還在這裏,兩頰雖然掛不住肉,但是並非是沒有喫飽飯的樣子,說明她的家距離這裏不會很遠。

    “他們就在這裏,就在這裏。”婦人執着的說着。

    “好,那麼,我陪你一起找。”君娉婷嘗試問道,“你的夫君和女兒叫什麼?什麼模樣?”

    婦人無措的看着她,就像是抓住湖水中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天,有孩子的哭聲,夫君出門去找,後來,就沒有回來……”她哭着,卻流不出眼淚,就像是所有的淚水都已經流乾。

    君娉婷面對這樣的情況,依舊很有耐心的問詢,終於,一點一點拼湊出事情的原委。

    這婦人名叫施翠翠,她夫君是個守城官兵,後來跟歹人相鬥,斷了一隻胳膊,便帶着他們一家來到了這裏,這裏遠離人煙,沒有什麼紛爭煩擾,一家過得倒也和美。

    一個月前的一天,她聽見外面有孩子的哭聲,他們以爲是哪家的孩子跑到了這裏,迷了路,因此,她的夫君準備將孩子帶回來,找到孩子的家人,等到喫飯的時候,她還沒有見到丈夫歸來。

    這種事情也很常見,畢竟是在山裏,有時候還會遇見野獸,每一回,夫君都好好的回來了。

    她那時候也覺得會是這樣,她和孩子吃了飯,第二天夫君還沒有回來。

    她便牽着孩子的手,在山裏喊着夫君的名字。

    “孫息——”

    “孫息——”

    一聲聲喊着,夫君依舊沒有出現。

    她這才慌了神,想要下山去叫人,她回頭,同女兒說:“妙靈,別亂跑,跟緊孃親。”

    可是,女兒呢?

    原本應該站着女兒的地方,空無一人。

    她的夫君不見了,連女兒也不見了。

    她簡直要瘋了,漫山遍野的找,什麼也不怕,什麼也不顧,她在這座山上的一個墳頭髮現了女兒的髮帶,可是女兒的人呢?

    “那墳,你看過了嗎?”君娉婷想了許久,問道。

    婦人掩着面,悽然道:“我翻開了裏面,除了棺材,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君娉婷想問,她有沒有看過棺材的裏面。婦人卻豎起了耳朵,像是在聽着什麼人說話。

    “怎麼了?”君娉婷一驚。

    卻見婦人站了起來,抓住了她的手臂,又哭又笑道:“他們來了,快跑!快跑!”

    “什麼人?”君娉婷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聲音。

    她想要掙脫婦人的牽制,告訴她不要怕,可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婦人的力氣大得出奇,就像是——當初的琅女一樣。

    君娉婷用盡力氣,怎麼也掙脫不開,只能被帶着跌跌撞撞往某個方向跑。

    施翠翠對於這裏非常熟悉,從樹叢之中穿過,無數的枯枝打在臉上,君娉婷疼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可施翠翠卻毫無所覺,依舊往前。

    等到她安靜下來的時候,君娉婷發現自己被她帶到了某個黑沉沉的屋子裏。

    “這裏是哪兒?你家嗎?”君娉婷問了好幾個問題,都沒有聽到施翠翠的回答。

    她這時候才發現施翠翠已經鬆開了她的手。

    “施翠翠,你在哪兒?”君娉婷伸出手,在屋子裏尋找着方位,良久,才摸到像是門栓的地方。

    她抽開門栓,剛要開門,心裏頭就有一種強烈的危險預感。

    猛地抵住門扉,君娉婷用肩膀靠着門栓的位置,突然非常後悔打開了門栓。

    她能夠感受到,門外有一雙危險的眼睛,正在透過門縫往裏看,甚至,還嘗試着推了推門。

    君娉婷將門抵得死緊,只覺得外面的寒氣能夠透過門縫傳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人似乎走了,她這才小心翼翼的弓着背,從門縫往外看——一隻眼睛。

    君娉婷後頸發寒,幾乎叫出聲來。

    那個人根本沒走,一隻眼睛依舊從門縫看着裏面,當她往外看的時候,正好與門外的那隻眼睛望見。

    她躬身向外看的時候,並沒有擋着門,因此,大門一下子被推開。

    一個身量高大的駝背男人緊緊盯着她的身後。

    君娉婷緩緩後退,忽然,背後一隻手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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