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霧星小心翼翼的撤回了上面那句話。
廢話麼這不是!
你把人關起來吊打幾天幾夜,你能不恨?能不怨?!
坐化成佛也經不住這樣的委屈!
她還好意思舔着個臉問人家怪不怪……
【說真的,你別說這種找死的話。這位反派沒重生都能把主角團殺得只剩男女主一個,重生後的戰鬥力,我也不敢做估計。】
【關霧星:……其實你不告訴我也行的。】
至少我不會那麼害怕!
關霧星嚥下淚與血,眉眼淡漠看過去:“你身上的傷,讓太醫給你看過沒有?”
她沒問大太監,而是問的反派本人!
這樣看起來不像是交代下去的、冰冷的任務,像是朋友之間友好的慰問。
第一步,就是拉近距離!至少不能再高高在上的睥睨人家了,人家好歹也是有膽有識有身份的人!
【第二步呢?】
【關霧星:先把第一步友好進行下去再說吧!】
【……你根本沒想好對不對?】
【關霧星:嘿嘿。】
“嗯。”
沈月笙小聲的應,好似怕大一點聲音就把誰嚇到了。
大太監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也沒說出口。
七皇子身上傷得不輕,可以說是皮開肉綻。光是外傷就得養大半年,更別提內裏……太醫說,七皇子身體本就不算好、底子太弱了,又舟車勞頓,又精神身體雙重摺磨,能活到現在還不死,已是上天庇佑!
“那就好,”關霧星微微頷首,“小林子,朕庫房裏的好藥材記得給落凰宮送去一些,看看靈芝剩多少……就是朕喫的那個。”
原身久病纏身,庫房裏放的不是金銀珠寶,是救命的良藥。
全天下的好藥材都在她庫房裏,只多不少。
“……陛下,靈芝不多了。”
這靈芝不是普通的靈芝!是十分罕見的天山雪靈芝!
宮裏每年會派人去天山採摘,每回帶回來的數量約莫是七八株……而陛下每一月便要喝一碗,供不應求。
沈月笙也知道。
前世他曾奪位掌權,對關嫵庫房中的數量、物種非常清楚。
若想把雪靈芝給他,關嫵就得從自己嘴裏省出來——她不喝雪靈芝是不會死,但會疼痛難當。
雪靈芝是她用來抑制每月的血崩,不服,則會血流不止,大半年提不上氣。
“無恙。”
關霧星也正好從系統那裏瞭解到不喝的後果。
她一咬牙。
不就是大姨媽來時下不了牀麼!不就是動彈不得麼!
我,我在現代又不是沒有經歷過!就不相信會有多疼!
系統:……好唄。
它沒想到宿主這次這麼豁得出去,與上個位面簡直形成了鮮明對比。
“陛下!!”
大太監不允許任何有傷害陛下身體的事兒發生,哪怕是陛下自己,也不行!
他‘噗通’一聲跪下,膝蓋碰到木質地板上,倍兒響。
聽得關霧星心裏一咯噔,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這個位面,要一直被人這麼跪着?她,她良心莫名的不安啊。
“陛下,算奴才求您了……這靈芝對您來說很重要啊!若,若不然,您連朝也上不去了……”
大太監沒直接說她身體,反而說起了陛下最關心的權力:“您不去,那些老臣又要說您……陛下!就算不爲了您的身體着想,也想一想萬千子民吶!”
——跟他跪着一樣,他磕頭也是實打實的,一聲一聲聽得見響。
沈月笙捂着半張臉,像是被嚇到。
眼底深處,卻是不屑。
這一個閹人,前世從頭到尾的跟着這暴君。
看着暴君的眼神……只有傻子纔不懂意味着什麼。
【好感度-10】
【關霧星:爲啥?爲啥!!】
我不懂!我不理解!!
我對你好你也掉好感度,對你不好你也掉……我是不是就不該呼吸啊我的天哪!
是的。
關霧星來這具身體之前,好感度便是負數。
之後一路下滑,如今已不能直視了!
【……我也不知道,你,你好好努力吧。】
系統疲憊的說。
重生了的反派心情太難捉摸了,看宿主這一臉懵逼的樣子……怕是會留在這裏很長時間。
“你別磕了。”
關霧星話都說出去了,這會兒能說‘靈芝還是給朕喫吧’這句話嗎?
她不能。
“朕意已決,不用多說。”
關霧星抿了下脣,看了沈月笙一眼,“你不用管他,只管照料好自己的身體。”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那瘦弱的質子殿下顫顫巍巍的跪下,給她行了大禮:“多謝陛下……我,我無以爲報……”
“……”關霧星看着給自己下跪的反派,內心悲傷逆流成河。
總感覺,出來混是要還的。
反派大人,咱們商量一下——你以後能不挖我波棱蓋兒不?
【好感度-10】
這無情的系統提示,在無形的回答着她。
關霧星很想眼不見爲淨,純當沒看見反派下跪!
但讓他跪的久了,說不定更恨自己了……她無措的癱軟在榻子上,道:“不必謝朕,你身子成這樣,是朕的錯。”
我給你認錯!我給你賠罪!嗚嗚我把我的藥都給你喫!
大人不記小人過吧嗚嗚。
“!!”
誰也不知道大太監聽見這句話,內心多麼震撼,多麼顫抖。
陛下!您可是陛下啊!
爲何要給一階下囚道歉?!
您……
他長跪不起,磕頭磕了許久,都像是一個笑話。
頭上青紫的傷口宛若一隻張着大嘴巴哈哈大笑的怪物,譏諷着他的自以爲是。
——你以爲你很瞭解陛下嗎?你以爲你跟了陛下這麼多年,陛下最信任最親近的人一定是你麼?
你怎麼忘了,你是一個閹人啊!
是一個太監!
沒根沒底的東西,經得住什麼?保得住什麼?!
對陛下再忠心又如何,你看陛下會把她庫房裏的東西賞你麼!
異想天開!
你在陛下心中,從來都不是特別的。
——所有的話,都沒有最後這一句最傷人。
他跟了陛下這樣久,爲陛下雙手沾滿血腥,早已視陛下爲心之所向、爲心中最崇高最權威的存在。
他以爲他是不一樣的。
林總管闔上眼睛,撐在地上的手緩緩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