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處危境,我自怡然。

    司枕面對謝紫的威脅泰然自若。

    她朝墨陵遊伸手,“過來。”

    謝紫咬牙切齒,“你敢!”

    墨陵遊置若罔聞,徑直走過去握住司枕的手。

    觸之溫涼滑膩,就像上好的漢白玉。

    被當着一衆青陸子弟的面無視的謝紫,這會兒已經動了殺心。

    她冷哼一聲,對墨陵遊說道:“你當真以爲她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再好的東西,始終不是她的,也沒了價值,今日就讓這兩人埋骨在此。

    謝紫視線掃過二人相握的手,眼中帶了嘲諷,“你那點兒拙劣又不知收斂的行爲,你真當她絲毫都沒察覺到你的心思嗎?”

    “閉嘴。”墨陵遊聲音顫抖,不敢偏頭看司枕的神情。

    謝紫看向司枕漠然的雙眼,“你也是,他對你那些遠超普通主僕的舉止情感,我不信在此之前你沒有……”

    “你閉嘴!”

    墨陵遊驟然出手。

    在場之人,誰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只在他抽身之時,才紛紛前仆後繼地衝過來保護謝紫。

    不過顯然已經晚了。

    謝紫胸前的護心鏡承受不住墨陵遊磅礴瘋狂的靈力,被靈力炸成碎片。沒了護心鏡的保護,謝紫的身軀就像是紙片一樣被輕易穿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人。

    黑髮豎瞳,望向她的眼神只有瞄準獵物的冰冷。

    她想起古籍中的一句話,蛟龍,江河之屬,生性殘暴,同族相食,極難馴服。

    謝紫並不知道墨陵遊同沈風清打得難捨難分的事,她若是知道必然不會這般大意。不過可惜,她沒有機會了。

    待謝紫瞳孔渙散,生機迅速在他手中流失,墨陵遊豎瞳消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他滿手的血污,迎着四面八方的刀光劍影,無措慌張地看向司枕。

    他殺人了……就在剛剛一瞬間……

    滿天的劍氣和法寶朝二人呼嘯而去,還有青陸掌門的怒吼聲,墨陵遊眼中什麼都看不到,耳朵什麼也聽不到。那些縱橫的劍氣被忽略,他只能看見不遠處那一襲白衣,被劍氣颳得獵獵作舞。

    “殿下……”

    司枕一甩絲緞盪開周圍的人,回頭一瞥,心驚膽戰。

    墨陵遊身上傷口被數道劍氣割裂,深可見骨,他呆呆地看着這邊,也不作反抗。

    絲緞纏繞擰成劍的形狀被司枕握在手中,天地風聲驟然一靜,一道劍氣拔地而起,沖天而去。

    躲避不及的人被絞入其中,連慘叫都未來得及發出一聲。

    刺目的白光過後,高峯自司枕起劍的地方緩緩裂開,一座好好的山峯,被硬生生劈成了兩半。

    那兩個罪魁禍首也失去了蹤影。

    ————

    司枕有些頭疼地看着蜷縮成一團的墨陵遊。

    身上的傷經過簡單地處理後還滲着血。

    眼見着他一雙黑瞳和豎瞳來回變換。

    她沒想到他會在失手殺了謝紫後突然失控,按理來說陵遊作爲野生的精怪,妖界弱肉強食更加惡劣,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雖然她原本也打算用強,不過她到底承了青陸那位醫修的情,謝紫又是青陸的大小姐,並不打算傷人性命。

    現下好了,不僅錯手殺了謝紫,她方纔那一劍力氣沒控制好,走前似乎看到腳下裂了口。

    這樑子是結下了,她得給司旻提個醒。

    墨陵遊坐在那兒,黑瞳時安安靜靜待在角落,偶爾喚她一句“殿下”,豎瞳時就是一句話也沒有,直直地盯着她。

    司枕用法術變了個麻雀給司旻傳了信後,走到墨陵遊身前,伸手晃了晃。

    豎瞳的墨陵遊毫無反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嘆氣,“完了,傻了。”

    墨陵遊突然站起來,走近,垂頭歪着腦袋看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司枕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灑在她臉上,他身上有一股冰寒的清香。

    她皺眉後撤,他不依不饒。

    司枕一把抓住他的下頜,不讓他再靠近,“你現在清醒着嗎?”

    還是豎瞳,也不知道他到底還處不處於失控狀態,觀他行爲,她又不明所以。

    墨陵遊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

    司枕:“?”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歡你?”

    “陵遊,”她喚他名字,“快清醒過來。”

    “殿下,我很清醒。”豎瞳褪去,他眸似點漆,暗沉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我們乘船這麼久,從北邊一路向南,你一直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對嗎?”

    司枕看他半晌,淡淡道:“是,我知道。”

    “從什麼時候?”

    “很早,”司枕毫不掩飾,“你不會隱藏自己。”

    墨陵遊捏住她的手拿開,直起身,“我確實藏得不好,我也真夠蠢的,像殿下這樣常年混跡勾欄的人,我那點拙劣的表演算什麼。”

    司枕還是覺得墨陵遊沒從失控中出來,不過她沒遇到過蛟龍這種情形,書中也未曾記載過。

    “真是辛苦殿下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將我耍得團團轉,”墨陵遊手上用力,那力道似乎要生生將她腕骨捏碎,“看我隱忍不敢言的樣子,殿下覺得很好玩嗎?”

    墨陵遊眉間有猩紅浮現,昳麗俊美的五官蒙上了灰霧,一雙黑瞳邪氣四溢,“你……”

    司枕伸出另一隻沒被他抓住的手,勾住他脖子往下一帶。

    墨陵遊望着她近在咫尺的雙眼,怔了怔。

    司枕狠狠一個手刀劈在他後脖頸上,抱住被她劈暈的人。

    幸好她下手快,不然讓他這麼失控下去,恐怕就入了心魔了。

    要不是她瞥見了他眉心那一點猩紅,差點就誤了事。修行之人最忌諱心魔,要是不及時打斷他的胡思亂想,讓心魔藉着他的雜念成長,那陵遊後半輩子的修行之路就完了。

    司枕有些頭痛,她也沒料到陵遊會對失手殺掉謝紫反應這麼大,許是多年養在崇州,習慣了和諧的世界,所以對傷人性命出現了應激。

    昏迷中的墨陵遊纖長如黑鴉羽的睫毛耷拉着,安靜乖巧地沉睡着,哪裏還有方纔邪肆的樣子。

    中州之行恐怕得延後了,她得先解決陵遊心魔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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