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內,紫爐燃着檀香,味道厚重,禮佛之人常用的名香,味道自帶了些虔誠。

    不過這虔誠之香薰染的殿內三人,一個都不信佛。

    原本一直用的龍涎香,自從司枕養了條蛟龍,司旻就讓人把香換成了檀香。

    司旻:“凡間十三州的人多多少少眼光都聚焦了過來,都想打探清楚你的身體情況。”

    “你這皇宮門戶大開,是不是就是一場歌舞會,那不是讓人隨便打聽,”司枕低頭喫掉陵遊餵過來的葡萄,“話說北崇就快要下初雪了,你殿宴的名單擬過了嗎?”

    司枕跟沒骨頭一樣窩在美人榻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樣子,實在是沒眼看。

    司旻移開目光,說道:“我和老師商量過了,一致認爲取消這次殿宴比較合適,讓你安心養身體。”

    “別呀,”司枕眼巴巴地望着陵遊手裏還在扒皮的黑珍珠葡萄,“瑞雪兆豐年,初雪的日子得好好慶祝。”

    墨陵遊剛剛剝好,一直窩在美人榻裏的人就自己湊了過來一口咬掉。

    未簪的長髮垂落下來沾到了他手指上的葡萄汁,他用手背給她捋了捋。

    這兩人已經旁若無人地在皇宮裏持續這種狀態好幾天了。

    就知道以這黑蛟的模樣,司枕淪陷是遲早的事。

    只見司枕下巴枕在手臂上,灼灼目光盯着一身玄色長衫的黑蛟,嘴角掛着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司旻忍不住說道:“你沒手嗎?”

    司枕懶洋洋回頭,“我家陵遊樂意,你管得着嗎?”

    司旻:“……”看着礙眼。

    “其他人也就算了,中州新任家主蔣季和賀家賀玄也遞了帖子來,說要北上。”

    司旻把那兩張燙金的拜帖丟給她,“賀玄也就算了,蔣季那小子做了家主了親自遠上北崇,我們總不好拒絕。”

    聽見蔣季要來北崇,墨陵遊手中動作一停,朝司枕手中拜帖看過去。

    翻開拜帖,無非是一些場面話,賀家是她認識的人,那個賀期訾。

    蔣季拜帖裏倒是特別提了很多關於她的話,看得司枕有些茫然,她什麼時候跟蔣季有這種交情了?

    只當這是蔣季的人情手段,多問候兩句總比不問候來得禮貌。

    司枕把拜帖扔回司旻的御案,“他們樂意來就來罷,我不出席就是了,憑他們也看不出釋迦的手段。”

    “蔣家的事我派人查了,蔣季父母當年的事確實別有隱情,老師聽說之後也不反對北崇和蔣季保持聯繫。”

    “只是多年老友居然走到這一步,老師多少有些傷懷。”

    “嗯,”司枕能理解,“既然你覺得有必要和蔣家保持聯繫,那就等初雪殿宴一起吧,省得諸人流水似的過來,你懶得應付。”

    三言兩語就敲定了與十四州內各個世家的來往。

    司枕領着陵遊往城樓那邊走,攜着寒氣的冷風颳起她的裙襬和衣袖。

    一絲靈力都沒有動用,但她卻不覺得寒冷。

    有靈力波動不斷地從陵遊身上傳遞到她身上來,替她抵禦一切寒意。

    “國師讓你這些時間鍛鍊城禁軍,你可去了?”

    “嗯。”

    “那些孩子資質如何?”

    “尚可。”

    雖然沒有穿正裝,但墨陵遊那張臉太有辨識度。

    常年待在校場的士兵和修行者不像那些巡邏的侍衛去過宮殿。

    不過能讓黑蛟大人始終落後半步跟着的人,還能有誰?

    墨陵遊一身玄色長衫,長身玉立,身姿挺拔如蒼勁古松。五官驚豔絕倫,卻又不顯秀氣,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常年全是男人的校場,樓閣上突然出現了一位白裙女子,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看清女子身後的男子後又默默收回視線,原本望見那白裙飄飄婀娜身影的旖旎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那可是長公主殿下。

    那個強行帶着北崇飛昇的神級人物。

    早就聽前輩們說過這個放浪形骸長公主殿下一些聳人聽聞的傳言,格外害怕被長公主殿下強行搶進宮裏,淪爲禁臠。

    “聽說長公主修行了那種術法。”

    見到了傳說中的人物,新生代的禁軍忍不住交頭接耳。

    “哪種?”

    那人聲音壓得極低,“就是那種啊……牀榻之上……”

    “你是說媚術?”

    “我可沒說啊,是你說的。”

    “……”

    “不至於,憑長公主殿下的能力,直接用強不就好了。”

    那人白他一眼,“你看墨大人的樣子像是被強的嗎?”

    “不……”

    “傳聞里長公主殿下常年浪跡煙花場所,貌若無鹽,但咱們墨大人卻被喫得死死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原來如此。”

    司枕爲了節省靈力,所有的靈力全部聚斂在體內,在城樓之上壓根兒聽不見城樓下操練士兵的八卦。

    不過以墨陵遊的修爲和外放的靈力,倒是不動聲色把所有話都收進了耳朵裏。

    他偏頭對城樓等在一邊的都尉說了什麼。

    “你們兩個。”

    都尉飛身下去,“出列。”

    剛纔還在交頭接耳的兩個人霎時間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出了列。

    司枕:“怎麼了這是?”

    墨陵遊:“例行檢驗。”

    “哦。”

    雖說她那一劍震懾了各州,但北崇損失不輕,百廢待興。

    那日北崇遭遇圍剿,士兵血流成河,剩餘禁軍修爲多少有些良萎不齊,國師這纔派了墨陵游去看管。

    司枕想了想,朝陵遊伸出手,“那我下去瞧瞧。”

    墨陵遊拉過她,另一手自然地攬過她,二人自高樓之上一躍而下,黑白二色在空中混雜在一起翻飛。

    “都尉,我們錯了。”

    都尉:“例行檢驗,由你二人展示。”

    二人苦着臉,不情不願,哪次例行檢驗他們這些新兵不是被揍得渾身青紫。

    有人從城樓上飛落下來,衣袂飛揚。

    偌大的校場不約而同地朝這裏看了過來。

    諸人越過都尉看向他身後。

    那位黑蛟大人懷中攬着一白色長裙女子,長髮未挽,只瞧背影只覺風姿綽約。

    有些反應慢的士兵還不知道這女子是誰,只呆呆看着那個對他們魔鬼訓練的黑蛟大人,小心翼翼地將那女子抱起來,讓她坐在高臺上。

    那女子順從地坐了上去,雙手撐在身側,腳懸在空中晃悠,慢慢擡起頭來。

    眉若遠山,不描而黛,眼中含笑,清豔難言。

    那二人看得有些怔然,聽傳聞還以爲長公主殿下貌若無鹽,可今日一見,散發長裙,分明是個靈秀的女子。

    “殿下可是想瞧新選拔出的禁軍修爲如何?”

    司枕點頭。

    他替司枕理了理翻折起來的裙角,“殿下在這兒看着就好,不要沾了風塵。”

    真以爲她弱不禁風了,司枕笑:“好。”

    墨陵遊望了她片刻,一轉身就看見校場上一大片男人直愣愣的視線,沉了臉色。

    識趣的都尉們迅速轉身呵斥部下,“看什麼!今日全部加練!”

    頓時一片哀嚎,不過軍紀如山,無人再敢開小差。

    對上墨大人暗沉的視線,那二人趕緊收回目光,低頭筆直站着。

    墨陵遊望了都尉一眼。

    都尉無視掉那二人懇求的目光,面無表情說道:“今日你們兩人有福,墨大人打算親自出手指教你們兩個。”

    “?!”

    司枕雙手撐在身邊,看着那些新兵在陵遊手裏苦苦支撐。

    她不知道那二人之前的談話,只當這是陵遊訓兵的方式。

    看着井井有條,訓練有素的新兵們,司枕還是蠻欣慰。

    最近陵遊雖日日守在她身邊,可得空時修行卻一點不放鬆,接了金佛一掌修爲不減反增。

    哪日她入了冥府進入輪迴,有陵遊在北崇,她也儘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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