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翹壓下脣角,她對孩子們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別圍在我家門口了!”
“若是實在想喫,就回家問你們爹孃要錢去,兩個錢一塊兒肉,五個錢一碗豬血雞雜。”
“趕緊的,一會兒晚了我們都喫完了你們想買都沒有了!”
聽了張翠翹的話,有一半兒的孩子呼啦一聲兒全散了!
剩下的孩子們站在宋家門口不肯走。
三丫就出聲勸道:“你們趕緊回家喫晚食吧,別肉沒喫着,一會兒回家晚了晚食兒也沒了。”
孩子們聽了三丫的話,臉上露出掙扎之色,有孩子忍不住撒丫子往家裏跑,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沒過多久工夫,宋家門口的孩子們就跑光了。
那些個從院兒裏探出腦袋來看熱鬧的鄰居們也紛紛縮回了腦袋。
哎。
這個張寡婦自從找了個厲害的野男人之後,腰板兒挺得真是直溜,老的少的都在她手裏討不到好處!
接着,村裏幾乎每個院落都傳來孩子們的哭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指定是在家撒潑打滾兒地要錢要不着,然後就被胖揍了唄!
張翠翹衝着宋大等人擺擺手:“行了行了,都起來吧,外人都走光了,你們跪給誰看?”
說完,她就扭身從腰間扯下鑰匙打開門鎖,推門進了院子。
宋二郎去攙扶宋二,三丫跟四丫也去幫她們的爹孃拿農具。
這幫子人進院子之後,那眼睛都忍不住食案上的菜盆兒裏瞟,嘴裏苦水氾濫,可勁兒吞。
張翠翹其實也不是不能分他們一點兒喫的,但她想要收服這幫人,就得按照原計劃來,不能心軟。
一旦心軟,她先前做的那些努力就功虧一簣了。
管理員工,要講究手段。
講究方式方法。
所以說管理不但是一門學問,還是一門藝術!
張翠翹瞅着這幫眼珠子黏在菜盆子上的宋家人道:“本來我做這麼多菜就是想着你們每天干活兒也辛苦,給你們補補,讓你們也喫肉喫個痛快。
不然我也不必將這些野雞全做了,拿一些去長安城賣還是能賣一些錢的!”
宋家人聽張翠翹這麼說,那眼睛都冒綠光了,笑容也瞬間就爬上了他們粗糙的臉。
宋三剛要說開口說好聽的話,張翠翹擡手阻止了,她繼續道:“可你們讓我太傷心了!”
“帶着一大幫小孩子來家讓我爲難!”
“就剛纔,我其實很想把家裏做好的肉菜全分了,分乾淨了事兒!”
“沒了,就清淨了!”
張翠翹這麼一說,宋家這些大人們全着急了。
宋大急得摳手,宋二賠笑解釋:“娘,他們不是我們喊的,我們實在是攔不住!”
宋三連忙附和:“對對對,娘,我們攆他們來着,只是小孩子太多了,實在是沒法子攆,況且他們也不聽我們的!”
“娘,孩子們跑可快了,我們真的是沒招啊!”趙氏跟張氏也跟着道。
“一個個的勁兒也大,我們又不好出手太重,萬一傷着人那可就不得了了,孩子們的爹孃叔伯得來找咱們老宋家拼命啊!”
張翠翹微笑着看他們爲自己辯解。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說得熱鬧,可張翠翹一直笑看着他們,到最後這幫人就漸漸沒了聲兒。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心裏打什麼主意,你們知道,我也明白!”
“以前的事兒,我有錯處,你們也不是全然無辜,不過我那前兒差點兒被你們給埋了,活過來之後就想明白了。
一家人成日地在一起過日子,總是針尖兒對麥芒也不行,這冤家宜解不宜結,就想着對你們好些,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往後的日子咱們一家人好好過。
別你們想着把我算計死,我想着把你們磋磨死,沒意思,命還是挺珍貴的。
誰知我拿出了誠意,這幾日一直給幾個孩子喫好的,然而你們卻把我當傻子!”
“既如此,我也就不做無用工了,左右我如今也有阿旺了,老宋家給不了我好日子,但阿旺能給。”
“這麼多年了,我也看出來了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心裏恨我,怨我,我何嘗不恨你們,怨你們?
要是你們爹在家,想必日子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就不提了,再提也沒意思。
咱們啊,就別相互勉強了,還是分開過。
分家吧!”
兄弟幾個聞言就面如土色,他們又要下跪,張翠翹雙眉一豎:“不許跪!誰跪誰滾出去!”
這下子,宋大兩口子,宋二兩口子和宋三兩口子的膝蓋瞬間就直溜了起來。
“分家不分戶!你們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那就各自過各自的日子,咱們私底下分,不叫村裏知曉,到時候攤派勞役兵役的時候也只會按戶來攤,不會讓你們每一房都要出人。”
“分得乾淨清楚些,你們兄弟幾個去相親相愛,我跟阿旺過我們的小日子,雖在一個院兒裏,但互不相干!”
張翠翹這麼一說,兄弟幾個就鬆了口氣。
只要不分戶,什麼都好說!
宋家兄弟鬆了一口氣,張翠翹也鬆了一口氣。
她一直防備着的心疼沒有來襲。
這是不是說,只要老宋家面兒上不散,那眼睛看不見手抓不着的虛無縹緲的規則就不會管她?
哈哈哈哈!
那可真是太棒了!
“娘,咱們不分家!”宋老二隻是遲疑了一下就開口了,分家不分戶對他們來說誘惑的確非常非常大。
即便是野男人展現出又弄野雞又弄肉的本領,但被原主壓了十幾年的宋家幾兄弟還是渴望自己當家做主。
可問題是,家裏的田地已經被這毒婦給賣了!
最毒婦人心啊!
這毒婦前腳賣掉田地,後腳就給家裏的孩子們喫肉,然後讓村民們對她刮目相看。
接着她就要分家!
在外人開來他們沒有分,但田地沒了,錢在毒婦手中,往後的日子讓他們怎麼過?
宋三跟宋大不明所以,這麼好的機會爲啥不乘機分家呢?分了之後他們就再不用管這毒婦了啊,自己掙的自己花,再不用看她臉色過日子了啊!
宋二知道自己的親兄弟一個塞一個似的蠢,只道:“如今家裏田地已經沒了,四兒也沒個蹤影,阿旺他……那山林裏兇險,打獵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娘,您既然是跟我爹拜過堂的,就是我們的娘,我們不能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