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岸起兵之後,冷家便被查封了,府上一應人等全部被打入天牢,命懸一線。
東方馭死後,東方雲鶴即位,釋放了冷家所有人,冷府又重新還給了冷岸。
書房,冷岸垂手恭敬的站在一旁,眼睛盯着腳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書案後,頭髮半白的老者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有節奏的敲着桌子,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書房格外刺耳。
這位老者正是冷岸的父親,冷江。
“李夜白已經出發去了北漠,東方厲帶着人去了西嶺,現在盛京城那些人已經擋不住你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冷江手指停了下來,擡頭盯着冷岸問道,神色冷漠。
冷岸答非所問:“父親,那個位置對您來說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冷江聲音陡然提高,變得激動起來:“爲了那個位置,我準備了三十年!用盡了冷家積攢數百年的人脈和恩情,不然你以爲你能爬得這麼快?”
“現在你告訴我,那個位置重不重要?”冷江盯着冷岸問道。
冷岸嘆了口氣說道:“那個位置真的有那麼好嗎?東方馭爲了坐穩那個位置,殺了最忠心的臣子,東方簡爲了那個位置,親手殺了他的父親,您說,冷家爭那個位置有什麼意義?”
冷江皺了皺眉頭,盯着冷岸寒聲問道:“有什麼意義你日後自會明白,我再問一遍,何時領兵拿下盛京?”
“領兵?”冷岸突然笑了笑:“已經沒有兵了,冷家二十萬嫡系在和龍騎禁軍一戰已經全軍覆,現在北漠那些全都是忠於李家的人,他們是不會聽我的了。”
“所以,你是故意讓那二十萬人去送死的?”冷江聲音變得冰冷起來:“你一直在騙我?”
冷岸低聲解釋道:“父親,收手吧,那個位置……呃……”
“閉嘴!”冷江瞬間出現在了冷岸面前,左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聲音危險說道:“我三十年的心血全被你毀了,你還有臉叫我父親?”
冷岸漲紅了臉,毫無畏懼的盯着冷無鋒的眼睛,艱難說道:“因……因爲你的野心……已經……害死了……我娘,現在連我……都要殺嗎?”
“你……你說什麼?!”冷江臉色突然大變,鬆開了冷岸,身體往後後退了幾步,目光閃躲,不敢去看冷岸的眼睛。
冷岸倒在地上喘着粗氣,一臉嘲諷的看着自己的父親:“當年我娘突然暴斃,你因悲傷過度辭官隱入青雲宗苦修,被天下人譽爲楚國第一癡情郎,可事實呢?”
冷岸聲音陡然拔高,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冷無鋒:“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我娘爲何會突然暴斃?還不是因爲你的野心太大!”
“住口!”冷江怒道:“你給我住口!”
冷岸沒有理會,冷笑着繼續說道:“當年你野心太大引起了先帝猜忌,你擔心自己做的那些事敗露,就想脫身隱退,爲了不招人懷疑你親手殺了自己妻子,然後裝病一場!病好後就主動辭去官職,上了青雲宗!父親,我說的對嗎?”
冷岸質問道:“你如果真是因爲我孃的死而萬念俱灰隱入山林,這些年就不會逼着我去爭權奪利,更不會對那個位置念念不忘!”
冷岸冷聲道:“你心在乎的只有那個位子,我娘,我,還有憐兒,都只不過是你爲爬上那個位置的墊腳石罷了!”
“你以爲我費盡心思想得到那個位置是爲了自己嗎?”冷江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還用我教你?一日爲臣,身家性命就一日不屬於自己,李家的下場你也看到了,即便是楚國的守護神李家,皇帝想殺他也不過是一念之間!”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冷江眼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臣若不想死,便只能弒君奪位!”
冷岸反問道:“所以你就能殺了我娘?”
冷江臉上閃過一抹痛苦之色:“當初若不是東方家的人逼的太緊,我又怎麼會殺了你娘?”
頓了頓,冷江又厲聲說道:“這一切都是東方家的錯,是他們害死了你娘!去殺了他們,爲你娘報仇!”
冷岸眼流露出失望之色:“父親,直到現在您還認爲您沒錯嗎?”
“我有什麼錯?“冷江怒道:“人往高處走,我想當皇帝有什麼錯?只有當上皇帝,冷家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你說我何錯之有?”
冷岸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冷江面無表情說道:“我累了。”
冷江看着冷岸,寒聲說道:“現在我們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我決不允許任何人破壞我的計劃!”
冷岸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所以你打算像殺死我娘那樣殺死我嗎?”
“你……”冷江臉上表情十分精彩,四分憤怒分愧疚,盯着冷岸良久一句話沒說。
“看來你暫時還不打算殺我啊。”冷岸語氣平靜說道:“既然如此,那孩兒就去休息了。”
說完冷岸朝着書房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來對冷江說道:“對了,您安插在軍的那些將士,還有潛伏在朝堂上的人,不出意外的話現在都已經去見先帝了,所以您就別在折騰了。”
“逆子!”冷江氣急敗壞,一掌拍碎了那張比石頭還硬的書案,冷岸看了眼四分五裂的書案,眼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因爲你母親的死,你恨我?”冷江臉上的怒氣消失不見,平靜的看着冷岸問道:“所以你想報復我?”
“不該恨嗎?”冷岸盯着冷江的目光,一字一句說道:“沒錯,我恨你!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你不是想當皇帝嗎?那我就偏不讓你如願!”冷岸冷聲說道:“怎麼樣?多年謀劃一朝成空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就是要讓你遺憾一輩子!”冷岸輕聲說道:“只有這樣,才能解我心頭之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