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那天她出事的時候。
竟是……
竟是自己結婚的時候!
他回想起那天電話裏傳來的異響後,她便不再言語,他還以爲是她不知如何開口,見狀便狠心掛掉了電話。
恐怕,那正是她出事之時吧。
萬旌潮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一般,只覺心臟傳來一陣清晰的痛感。
“予卿,我欠你的,該拿什麼來還?”
他在心裏暗暗說道,不覺間眼裏流出一行清淚。
“嘟”
待後車響起一陣不耐煩的汽笛聲,他擡頭才注意到紅燈早已變綠,萬旌潮心亂如麻,啓動車輛後,也不知自己該駛向何方。
“嗡嗡”
萬旌潮注意到放在旁邊的手機一陣震動,是副手打來的,他凝了凝神,這才接通了藍牙耳機。
“萬工,您什麼時候到現場來啊?”
“抱歉,我臨時有點事,可能今天下午到不了,麻煩你帶着他們先勘測一下吧。”
“好的好的。”
“麻煩了。”
待掛掉電話後,萬旌潮駕駛着車輛向海邊駛去。
停好車後,他緩緩來到海灘上,人數寥寥,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年輕人在嬉戲打鬧。萬旌潮靜靜地坐在沙灘上,拿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潮起潮涌,海風帶來一股海水特有的鹹鹹的氣息,幾隻白色的海鷗圍着近海區不斷地翱翔。
萬旌潮想起自己當年對她的承諾,如今看來,竟沒實現幾個。
那時,他剛畢業入職沒有多久,她也是剛去國外讀書。
那時正臨近她的生日,她爲了與自己見面還特意飛回國內,他看見她第一眼是掩飾不住的高興,可同時他看着自己卡上爲數不多的餘額,正在爲送她什麼禮物而絞盡腦汁。
可她,似乎早已看出了他的窘迫,只是淡淡開口道。
“旌潮,我好想和你單獨去看次大海呀,這是我的生日心願,拜託你啦,能不能幫我滿足嘛?”
看着她在夜色中明亮的眼睛,他有些歉意的抱緊了她,嬌小的她也伸出手來,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在他脖頸處撒嬌般的蹭了蹭。
她的好意,他又何嘗不知呢?
“再給我幾年,我一定會在這座城市給你一個家。”
他堅定地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笨蛋。”她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笑道:“我相信你。”
夜色微冷,他將她緊緊包裹進自己的大衣裏,她也乖巧的朝裏縮了縮,抱他更緊。
看着在沙灘上追逐打鬧着的情侶,萬旌潮這才緩過神來,眼眸不禁暗了下來。
承諾帶她去看海,就這樣一個小小的生日願望,他終究還是沒能滿足她。
爲了工作,他總是這樣說。
沒關係,她總是這般回覆。
後來,類似的爽約次數也越來越多。
他以爲他拼盡全力,就一定能給他深愛的女孩一個家,他以此爲目標,拼命工作,直到後來現實一次次無情的給了他一個比一個響亮的耳光。
直到手機震動,他本無意去接,但震動未停,他這才轉頭瞥了一眼,只見備註是“心言”。
李心言,是他如今的妻子。
“喂。”
“老公,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呀?”
聽着聽筒裏傳來的溫柔女聲,他的心底竟莫名一動。
“和爸媽玩得還開心嗎?”萬旌潮未正面回答,依然溫柔地問道。
“老公,下次等你休假了我一定帶你再來一次,這裏太美了……”
女聲似乎止不住的興奮。
萬旌潮聽着她嬌柔且興奮的聲音,眼前似乎已浮現出她興奮的手舞足蹈的模樣,不自覺間,他的脣角竟有些上揚。
“那就好,玩得開心。”他依舊淺淺的說道。
隨後又聽着她激動地描述着這幾天的趣事,萬旌潮卻只是淡淡的附和,電話那邊的女人只當他本是這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曾發覺他的情緒有異。
等她掛掉電話後,萬旌潮拿着手機,沉默的看着平靜的大海。
李心言的電話,讓他的心緒不由得更亂,他本來沉浸在對陸予卿的沉重負罪感中,而妻子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似乎在提醒他,他早已是位有婦之夫,肩上還應承擔着守護家庭的重擔。
他在夜色中閉上了雙眼,只覺得帶着絲絲涼意的海風輕拂過他的臉龐。
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很多。
“你既然早已組建家庭,也無需憑空生出這一份對她的歉意,更不必讓她知道,她不需要,你也不需要。”
這是剛纔孟亦程冷冷的話語。
“我不想成爲影響她未來家庭生活的隱形炸彈。”
這是,當自己說出分手後,予卿從他所有的社交網站上刪掉所有有關自己的信息時所說的話。
萬旌潮睜開雙眼,看着眼前這如墨般濃郁的夜色,愈發沉默。
想起妻子,雖然成婚這麼多年,他與她相敬如賓,每日忙於工作,幾乎都是早出晚歸。但她,卻未曾有過怨言,只是默默在她身後扮演者賢妻的角色。
很多事情,是她父親授意,她又何嘗不無辜?
想到這,萬旌潮心裏更加矛盾。
可當年,如不是李父刻意爲難,也許自己……
可,哪有這麼多也許?
萬旌潮直起身來,抖落沙子後邁開長腿,向光亮處走去。
李心言掛掉電話後,想起剛纔丈夫那不冷不淡的語言,暗自嘆息,不知爲何,感覺自從他與自己成婚後似乎一直過得不開心。
問題究竟出在哪裏了呢?
她想不明白。
“言兒,快過來喫飯。”
“媽,我這就來。”
她擡眼一看,發現是母親在喚自己,忙笑着應道。
待她上前去,這才發現酒店侍應生早已將菜品放置好,母親正在低頭爲大家擦拭碗碟,父親剛洗完手,正抽出了一張紙巾擦着水珠。
“旌潮的電話?”
“是呀。”李心言不想父母擔心,忙笑着說:“他說可惜因爲工作他來不了,還讓我好好照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