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無巧不成書 >第 46 章 第 46 章
    其實在南方城市的冬季裏,最難的不是縮在被窩裏捱過陰冷的漫漫黑夜,而是在晨起時出被窩的那一刻。

    極致到每一個毛孔的寒冷,在晨起之際又會進行一次強勢反撲,將人從頭到腳都整整齊齊洗刷一邊。

    因此作爲南方人,過冬,勇氣和毅力都需兼具。

    先醒過來的人是季粵喬。

    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

    北方冬日裏的氣溫往往都是零下十來度,風雪交加,毫不隱晦。而在這裏,雖說氣溫堪堪只有零下三度,但卻時常伴隨着連日的綿密細雨。

    昏暗的上空,刺骨的冷風,夾槍帶棒般往這座城添上一抹獨有的色彩。

    從正式接管華中市場的時間來算,他來往星市也有將近三年的時間了。從前,他沒有覺得冬日有什麼特別之處,而他也早已習慣於維持自己一貫從容的姿態。

    但他發誓,昨天那一夜,是他經歷過最難熬的一夜。

    成舒的牀很小,被子也很小。但此時,季粵喬心中甚至有些慶幸這張牀足夠小,因爲如果牀再大點兒,成舒極有可能在黑夜中不動聲色的卷被潛逃。

    醉酒的成舒睡得沉,還頗有一股子蠻橫不講理的意味。她在睡夢中就能把自己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的,獨留季粵喬的半邊身子敞在外邊。

    由於從沒想過在星市長期落腳,所以哪怕來往這些年,他也從來沒有打算在這座城市置辦些什麼,爲了出差省事兒,便直接在萬寧酒店包了一個長期的小套間。

    理所當然的,酒店二十四小時都有供暖。

    回想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挨凍。

    最後實在無法,季粵喬只能把她整個人都撈過來鎖在臂彎裏。

    她住的地方,就是星市典型的老式居民樓,已經有好些年頭了。灰濛的黯淡晨光從掩了一半的窗簾裏透了進來,連帶着整座城都將醒未醒。季粵喬透過晨光往外看,看到了黃色的木質窗臺和窗外的護欄。

    本就是年代久遠的裝修了,再經過時間的磨礪,使得窗臺上的漆面早已斑駁,木質結構也幾近分崩離析,縱橫交錯的紋理中間甚至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黑色黴菌,毫不遮掩地展現歲月侵蝕的痕跡。而窗外的護欄也是鏽跡斑斑,不成模樣。

    這樣的景象於季粵喬來說,是新鮮的。此時此刻,他彷彿也成了星市歷史洋流中的一部分,融入了這景與物之中,懷裏還擁着一個安睡的…

    他一怔。

    成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她一聲不吭,正睜着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黑色的瞳仁寶石一般流轉着微光。

    “什麼時候醒的?”季粵喬的聲音有些沙啞。

    “季粵喬!”成舒雀躍低呼一聲,像是終於確認了什麼,興沖沖地直往他懷裏鑽,八爪魚式地扒拉在他身上,貪婪地汲取着他的體溫。

    昨天他在這洗的澡,睡的也是自己的被窩,成舒埋頭一嗅。

    他身上沒有了以往的那種清冽的木質香水味,轉而代之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沐浴露花香。

    流暢的下頜線,微微滾動的喉結,還有散發着大理石光芒的黑色耳環…但成舒不得不承認一點:即便季粵喬現在正真真實實地躺在自己的這間小出租屋內,但他仍像是屈尊降貴一般和這侷促的環境毫不搭尬。

    管他的呢,成舒心滿意足地又吸一了口。一樣的香味像是給他身上打上了屬於自己的標籤,就像是…小狗撒尿?

    “這是什麼?”季粵喬忽然發問。

    他長臂一撈,抽出枕頭邊緣露出的那個小角,原來是一本書——《會員制打造思域流量池》

    季粵喬不由詫異,他將書拿到手中,隨便翻了翻,一些書頁上的摺痕還清晰可見,涉及到專業名詞的部分,還有鉛筆寫上的註解。

    成舒倒是謙虛:“睡不着的時候看看,看兩頁就能催眠。”她一邊說着,還得寸進尺地把微涼的雙腳強行塞進他的小腿間取暖。

    兩人貼的親密無間,被子裏的溫度顯然被有效提高了。

    季粵喬把書朝牀頭一扔,另一隻手掌覆上她的後腰,惡劣地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好讓她清晰的感知到,“昨晚的借宿費已經準備好了,您現在收麼?”

    “不要,冷死了。”成舒雙手抵着他的胸膛,可這時想拉開距離,爲時已晚。

    無論在牀下,還是在牀下,季粵喬都不屬於話很多的類型,可但凡他說出的話,一定不會是廢話。就比如現在……

    “摩擦生熱。”他握住了她的手,反鉗至背後,不會讓她感到疼痛,卻足以讓她再也撲騰不起半點水花。

    他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慣於保持着從容,慣於掌握着主動權。但偏偏,他對待任何事又都會專注其中,傾聽他人聲音的時候,眼眸稍垂,神情虔誠,很輕易地就會在交往過程中給對方一種受到尊重的感覺。

    “爲什麼忍着?”季粵喬出了點薄汗,幾簇短短的髮梢隨着他的動作搭在了額角前,彎出的凌厲弧度和此刻的他一樣鋒芒畢露。

    “叫出來。”力度不減反增,他在懲罰她。

    成舒被撞的直哼哼,不得不解釋,只是發出聲音是破碎不堪的:“我這裏…隔音…不好。”

    這種事,他談不上很熱衷,但只要做了,就每一次都能會全身心的投入,往往到了最後,讓雙方都能收穫超乎預期的愉悅。

    但說真的,自從兩人第一次,成舒得出了“季粵喬是個雙面派”的結論之後,到今天,她完全已經能夠接受他在人前人後的反差了。畢竟…他的確有這個實力,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令人折服。

    成舒的面色逐漸紅潤,但這次卻不再是因爲酒精的催化。

    季粵喬的話果然沒說錯,“摩擦”是挺生熱的。

    “季粵喬,你多大了?”成舒氣息還未完全平穩,就沒頭沒腦的問了這一句。

    “你這話,問的時機就不對。”季粵喬似漫不經心地說,低醇的聲線染上了懶散。

    “怎麼不對?”成舒納悶:“這不能問?”

    季粵喬笑了兩聲,竟然真就一板一眼的給她解釋了起來:“你這剛體驗完,沒有誰能比你更清楚,你這會兒問我不是讓我難堪呢嘛?”他其實很少和其他人說京城話,顯得貧,但這會兒是用上了:“但你要問的是年齡,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早幹嘛去了?”

    談工作時,不見她問。追他時,不見她問。這牀都上兩回了,終於想起來問了?他讓元嘉兒替成舒定過飛機票,成舒的年月日他都清清楚楚。何況這纔剛完事兒,小丫頭片子偏挑這個時間問,弄得他季粵喬像是被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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