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侍女不是別人,正是化名碩枝的會月。
她答道:“具體的奴婢不知,但怕是和夏夫人有關。她和夏夫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就推說要回端王府。”
“夏夫人,她的養母?”顧北淵沉吟片刻,繼而又道,“往後你就留在她身邊,從即日起,你是碩枝,不再是本郡王的侍女會月。”
碩枝應下,“是,郡王。”
“去吧,照她說的做,往後若是沒有大事,不必稟告。”顧北淵正色道。
隨後,他轉身從旁邊的巷子穿過,轉過街角,然後正面與姜青沅相遇。
“姜姑娘。”顧北淵率先與她打招呼。
姜青沅回過神來,見是顧北淵,連忙行禮問候,笑道:“寧郡王,這麼巧。”
顧北淵沉默了片刻,道:“不是巧合,我剛纔在路上看見你了,便過來找你,晨晨他一直很想見你,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他?”
“當然可以。”姜青沅當即應下,她渾然不覺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歡悅之意不言而喻。
顧北淵微微頷首,“多謝姜姑娘,請。”
這一次,他沒有將她帶去葉宅,而是帶着她來到了寧郡王府的後門。
“姜姑娘,抱歉,府中沒有女眷,此時又已經是傍晚時候,若是從正門走,怕引人非議,所以還請見諒。”
姜青沅爽朗一笑,連連擺手,“無妨無妨,郡王考慮周到。”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身外名,不過這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情。
門開了,姜青沅隨顧北淵走了進去。
寧郡王府很大,進了後院,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株松樹,看着有些年頭了。見姜青沅多瞧了幾眼,顧北淵解釋道:“這棵樹是我出生時,我外祖爲我種的,希望我能堅挺如松,百折不撓。”
“堅挺如松,百折不撓……”姜青沅喃喃念道,“好寓意。”
隨後,她又莞爾笑道:“聽聞郡王在戰場上英勇善戰,即便面對再兵馬再多的敵軍,也不退縮,果真應了這寓意,不負葉老期盼。”
顧北淵道:“樹是我外祖種下的,其實這本是我父親的意思。我父親去世時,尚不知我已在母親腹中,他與母親成婚後,偶然間議起子嗣,便說了種樹之願,當時外祖也在,覺得這個提議甚好,便記下了。”
姜青沅看着他,他的神色裏滿是緬懷。若是他的父親還在,那該有多好啊。
“我父母感情甚篤,父親去世,母親傷心不已,本想隨他一同去了,這時候才知道已有身孕。”顧北淵緩緩說道,“爲了我,她沒有尋死,咬着牙活了下去。只是天不假年,我出生後沒過多久,在我父親忌日那天,她失足落水而死。”
姜青沅側目看着他,顧北淵其實也很可憐,他還沒出生,父親就去世了,如今他不過二十幾歲,母親、外祖也都不在了。如果不是還有個顧子晨,這偌大的寧郡王府,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郡王,逝者已逝,你不要太難過。”姜青沅只覺自己嘴拙,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我不難過,母親一直都很想念父親,她只是去見他了。母親隨父親去了,但我知道她也記掛着我,她臨死前手裏緊緊地握着我的長命鎖,陛下說那是我母親捨不得我。”
姜青沅怔了怔,嘴巴微張,良久,方纔緩緩吐出一句話來:“你是在安慰我嗎?”
顧北淵薄脣微微抿着,渾身都覺得有些發燙,訕訕道:“抱歉,我並不太會安慰人。走吧,晨晨就在前面房間裏,我帶你去看他。”
他轉身的瞬間,姜青沅正好看見他微紅的耳尖。
她忍不住彎了脣角,那泛着紅暈的耳尖和此刻天邊的晚霞似的……
“郡王,等等我。”姜青沅連忙追上前去,此時的嗓音清脆悅耳,似黃鶯出谷一般。
顧北淵腳下步子微頓,隨即他的脣角亦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
房間裏,顧子晨見到顧北淵,連忙跑上前去,抱住他的大腿,“父王回來了。”
隨即,他趕忙說道:“父王,晨晨耳朵好像出問題了,剛纔竟然聽到了孃親的聲音。”小哭包苦惱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唯恐這裏出問題,如果耳朵出問題了,日後聽不見爹孃的聲音了,那該怎麼辦!
此時,姜青沅走了進來,心道:這小傢伙還真是喜歡抱大腿。
她笑嘻嘻地道:“小哭包,你耳朵沒問題。”
顧子晨倏地歪頭看去,見是姜青沅,圓溜溜的眼睛頓時放光,“孃親!”上去就是一個熊抱,當然,只抱住了大腿。
姜青沅彎腰,將他提溜起來抱在手裏,“小哭包,這回沒哭吧?”
顧子晨連忙搖頭答道:“沒有沒有,晨晨答應過孃親,嗯,不是,姑姑,晨晨答應過姑姑,不哭的。”
姜青沅點了點他的鼻子,“晨晨真聽話,姑姑就喜歡聽話乖巧的寶寶。”
聽了這話,顧子晨欣喜若狂,當即連連點頭,“晨晨乖巧的,姑姑問父王就知道了。對不對,父王?”
顧北淵微微點了點頭,“晨晨的確很乖。”
得了父王的肯定,顧子晨連忙轉過身來,笑嘻嘻地看着姜青沅。
姜青沅卻愣神了,原因無他,只因她看見顧子晨笑的眉眼彎彎似新月,她記得她笑起來也是這般模樣。
目光不經意間瞥到旁邊的櫃子上有鏡子,她連忙抱着顧子晨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中的她和他。
她猛然發現,顧子晨和她的確有幾分相似,不是外貌上的相似,而是神態。這種神似,若非仔細觀察,很難察覺。
她不是夏家親生的,而顧子晨的生母不詳,他們又長得如此相似,種種巧合加在一起,怕就不是巧合了。
“晨晨,姑姑有事和你父王說,你先在這兒玩會兒,姑姑一會兒再來看你,好不好?”姜青沅柔聲道。
顧子晨雖然不捨,但仍舊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晨晨。”姜青沅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然後方纔與顧北淵遞眼色。
顧北淵微微頷首,兩人並肩走了出去。
“寧郡王,我和晨晨的親孃到底是什麼關係?”走到四下無人處,姜青沅疾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