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穆楚裳看向祁練。
那一瞬間,對上自家未婚妻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祁練還真有點猶豫——接下來的話,到底是說好,還是不說好。
然而他還是開了口。
那是一個已經過去了很久的故事,久到他甚至以爲自己不會再記得。
可再提起的時候,卻又彷彿還發生在昨天。
恍然間,他又看見了當年,母后溫柔卻又嚴厲,分明笑着,卻叫人覺得,她一點都不開心。而那個據說會成爲太子妃的女孩性情活潑,正是最好的年紀,一顰一笑,都像是陽春三月裏的一朵花。
能被選做太子妃的女孩,出身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在賜婚下來之後,便有人說,太子得妻如此,必將如虎添翼。
可太子身邊的人知道這點,將太子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人也知道這點。
也就是那時,屬於那個姑娘的噩夢,開始了。
先是接二連三出意外,或是踏青時遇見毒蛇,或是沉船時船底漏水,甚至於上山祈福時,險些遇刺。
太子也知是因自己而起,他一面查背後的人,一面讓自己的手下保護對方,同時也想,是不是退了這門婚,一切就會變好。
但皇后告訴他,不會。
準太子妃之父愛女如命,要讓他徹底跟太子這一脈絕緣,那那些人一定會讓準太子妃死。
他無法,只能拜託皇后,也設法看顧準太子妃安危。待將來將人接近太子府再做打算。
然而任何事情,都有百密一疏。
像是生怕人發現不了是有人下毒手。
準太子妃的父親與其母恩愛非常,因這樣的變故,一夜間便衰老了不少。
之後,祁練也見過那個差點嫁給自己的女孩,原本春花一樣的姑娘,眼中神采去了八分,唯餘兩分,是沉甸甸的恨意。
並非衝着太子。
她說:“他日,殿下可否爲我手刃仇人?”
這個問題並沒有第二個答案。
他們恨着一樣的人。
不過縱然不曾反目成仇,婚期卻不可能再照常,準太子妃需守孝,而這期間,太子跟皇后也順藤摸瓜,查到了毒死太子妃母親的藥——那並非一日就能發作的藥物,無色無味,經年累月服用,待某一日用下藥引,被毒之人便會心脈斷絕、七竅流血而亡。
也就是,或許從準太子妃被選中的那一日起,幕後人便開始動手。
而在他們查到這一條之後,準太子妃又遇到了一次刺殺。
發生在她跟幼弟一同的時候。
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最終,太子還是找到了皇后,問她:“您能救他們嗎?”
皇后說:“你要救他們嗎?”
祁練說這些的時候,表情一直都挺平靜,半垂着眼,像在說着不相干的事情。
可也偏偏就是如此,穆楚裳才知道,對方其實還在難過。
她晃了晃祁練的手,輕聲道:“你選了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