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對方要的,不過是他孤立無援,這麼針對準太子妃全家,也是爲了殺雞儆猴。
爲了叫他低頭。
爲了叫所有人都明白,誰接近他,就會給全家帶來厄運。
可笑的是,即便到了這種程度,到了某些人公然刺殺重臣家眷的地步,他那位父皇,依舊沉溺聲色。
更可笑的是,他還什麼都做不好。
明明是太子,卻妄爲太子。
他明白,如果自己退這一步,就是把弱點展示給了別人。
可那是人命。
不止一條,或許會成爲千千萬萬條。
他不知道那些人爲了所謂的權勢,爲了那個位置,能做出來什麼。
於是,當時,祁練告訴皇后:“我不想他們死。”
直到如今,祁練還記得,當初皇后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終嘆了口氣:“練兒。”
只這句,之後什麼都沒多說。
他回府,不久後,便聽說,準太子妃遭遇刺客,墜落山崖,死不見屍。
不久後,她父親告老,舉家還鄉,原本偌大一處府邸,就此空置。
祁練託人買下了那一處府邸。
皇后知道這件事,可皇后什麼都沒說。
之後,也有人彈劾太子失德。
但他父皇沒有要廢太子的心思,他母后餘威仍在。
他還是太子。
窩囊,卻又必須繼續做下去的,太子。
穆楚裳再一次沉默着聽完,在祁練停下來之後,開口:“那個女孩子,後來過得好嗎?”
祁練搖搖頭:“我不知曉,母后說,既然我決定放手,那就不該再過問。”
不如不問。
總歸,他母后從來都能把事情安排得很好。
若他母后不是女兒身……
可惜,從沒有這樣的假設,若他母后不是女兒身……也不見得就能比如今好。
天下人都知,他母后滿門忠烈。
這樣一個家族教養出來的人,在這樣的世道里,其實什麼都做不了。
“母后跟我說,若覺得愧疚,不如多做些事情。”
因爲傷感和自怨自艾沒有任何用處。
他至少還是太子,這就註定,他能做到的事,從一開始就比別人多很多。
他至少還是太子。
“後來,母后生了病。”
是急病,他卻明白,這病絕非偶然。
因爲距離先前準太子妃一家的事已經過去了許久,他這段時間很努力,做了很多事情,讓一些人開始看到他。
也有人開始想爲他牽線。
他的那些兄弟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他那些兄弟背後的勢力,也不願叫他真正坐上那個位置。
他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發展勢力。
於是,刀鋒被指向了他母后。
祁練其實不記得自己當初是什麼心情了,或許是憤怒,或許是恨,又或許,只是因自己無能而絕望。他只知道,在自己發瘋一樣想魚死網破時,他母后喊了他。
“練兒。”
她說:“練兒,莫要忘記我教過你什麼。”
“你是我兒子,我們家,從未養出過人面獸心之徒。”
“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