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承諾過和南歌井水不犯河水的,但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開始發神經,突然衝南歌衝過來,就連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的吳氏也是一頭霧水。
“你得講信用!”南歌盯着他冰冷的臉,乾巴巴的說。
“信用?你跟我談信用?小丫頭,看來你真的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啊。”
銀子鋒利的指甲劃過南歌的臉,留下一道細細密密的血痕,他癲狂的大笑,臉上青筋暴露。南歌非常懷疑他下一秒會不會變身。
好在銀子挺直了彎着的腰,指着他身後圍在門口的鬼魂,衝南歌說:“我喜歡讓人死個明白,今天就告訴你也無妨。”
“知道我們爲什麼不進去,而是在門口徘徊嗎?因爲我們進不去!哈哈哈哈!”
南歌看着他瘋狂大笑,心中是一羣草泥馬飄過,這傢伙,說了跟沒說一樣。
吳氏竟然上前拉了拉銀子,讓他不要再說了。銀子瞪了他一眼,“臭娘們兒懂個屁!這是你哥我的規矩,定了規矩就要遵守,你懂不懂!”
“大哥,你是不是喝醉了啊!”南歌忍不住問。
此刻並不是開口的好時候,不過她實在看不下去銀子神神祕祕,說些根本算不上消息的消息。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它們是因爲進不去纔在門口徘徊的,再看那個吳氏,好像自己掌握了什麼了不得的機密,透出一點口風都讓她感覺不安。
銀子擺擺手,“老子好的很。”
吳氏被兇了一通,扭着屁股,氣鼓鼓地走了。
南歌看這個銀子不太聰明的樣子,試探的問:“大哥,你們是不是被封印在這了?我都沒看見出口啊。”
“什麼封印?”銀子一頭霧水,愣了會神兒,又忽然上下打量南歌,憋了半天,來了句:“唉,可惜啊,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死。”
南歌覺得這人肯定是有點毛病,決定絕對不會再理他了。
鐵子從門裏出來了,再也不見威風八面的氣勢,反而像個老鼠,鬼鬼祟祟的。他一眼就看見了銀子,衝銀子招手。
銀子乖乖過去,南歌默默鬆了一口氣,四處尋找可能存在的出口。
“那丫頭是什麼來歷?”鐵子看見南歌,警惕地問。
“不清楚,鳴文弄來的,竟然活着。”銀子如實相告,“我剛纔正準備弄死她。”
鐵子稍作思忖,“先不要動她,能活着進來就說明不是一般人,沒準兒跟裏面有關係。”
銀子忙說:“我看也是,所以才拖到現在。”
“最好能爲我們所用。”鐵子忽然變得悲痛,“金子被捉去了。”
銀子瞳孔地震,焦急萬分,語氣裏帶了些怨恨,“被誰捉去了?”
鐵子從懷裏透出個菸袋,吸了兩口才說:“聽七爺說,是閻王。”
銀子還沒開始難過,吳氏已經撲了上來,眼裏流不出眼淚,只能乾嚎着,“我可憐的兒啊!”
鐵子給銀子使了個眼色,銀子就把吳氏推到一邊,“死娘們,別他媽在這喪門!”
看着吳氏被別的鬼魂包圍着安慰,看了看周圍沒有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鐵子才壓低聲音正色對銀子說:“我看,我們得把提前行動了。”
卻不想被南歌聽了個正着,她的耳朵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明不想聽,卻一個字也沒拉的進了自己耳朵。
她豎起耳朵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了。
銀子活着的時候恰逢戰亂,靠着在國外留過學的經歷搭上了日本人,從此賣國求榮。後來日本投降,他也就在家中飲彈自盡。
他死的時候,金子已經被鐵子弄下來好幾年了,可金子陽壽未盡,不能入住地府,就一直被鐵子放在外面散養着。
父子團聚,到了孟婆那裏喝湯的時候才知道,因爲連年戰亂,地府的鬼戶壓力驟然增加。爲了能應收盡收,出了個規定:漢奸走狗一律不收。
這麼一來,這些叛國的人連進地獄轉一圈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變成幽魂,四處飄蕩,希望能找個替死鬼或者搶佔活人的身體。
銀子還以爲這不是什麼大事情,他覺得沒人管的滋味比待在地府裏肯定強多了,沒想到進不了地府,魂魄時時刻刻都要承受着比地獄裏還要嚴酷的刑罰。
好在他有一塊鐵子親筆留下的銘文,有了靈性,遇水能幻化人形,魅惑女人來幫他受罪。只是那痛苦肉身難以承擔,往往還沒到這陰陽河的入口,就已經命喪黃泉。
“爺爺,不能等了,萬一金子出了什麼差錯,我們家就真的變成絕戶了。”
銀子緊皺着眉頭,留着鬼魂就留着希望,因爲總可以投胎的。可要是連那一縷魂都沒了,它們這一大家子就徹底消失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纔來找你商量。這個閻王······有點摸不透啊。”說完咳嗽了兩聲,警惕的看了看南歌。
女孩背對着自己,這才放心繼續跟銀子說話。
南歌覺得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喊痛,定睛一瞧,竟然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蜘蛛。
她驚恐地大叫,可無人理會。這時候想起朱廣臺的勸告,悔恨不已。摸了摸脖子,還好,“刺”還在。
她嘗試移動身體,可只要她稍微動彈一下,蜘蛛的數量會翻倍,咬的她只想一死了之,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四周烏漆麻黑,靜謐的好像隱藏着什麼怪獸一般,讓南歌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想到花樣年華,就這麼憑空隕落,家人可能連她的屍體都找不到,南歌心中就劃過一絲悲涼。不過想來想去,更可悲的是自己還沒享受過愛情的甜蜜。
如今回憶起別的同學你儂我儂的恩愛模樣,還覺得一股酸水直往上冒。明明和黑無常認識了,怎麼就忘了請他幫忙找月老來給自己看一看呢。
唉。不能繼續想下去了,越想就越生氣。南歌覺得煩悶異常,看見趴在自己身上的蜘蛛更加煩躁。
“騰”地一下坐起身,速度快的蜘蛛都沒跟上,愣是讓她甩掉了不少。她根本不想理這些蜘蛛,站起來,想跳舞似的,一通亂蹦。
越動身體就越疼,她疼得齜牙咧嘴,大叫:“生孩子肯定比這疼,我全當預習了!”
腳底下發出“嘎嘣”“嘎嘣”的清脆聲響,南歌像着迷了似的,踩個不停,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蜘蛛張嘴準備開口的瞬間,然後腳猛地落下。
“反正不能便宜了你。”她衝着腳下的屍骸得意的說。
人被欺負狠了,就得會反擊。奶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南歌的眼眶酸了,眼淚像傾盆大雨,止不住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