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暫時安置在一家寵物店裏,寵物店的老闆娘大概是個很美的女人,身上總是飄着各種各樣的香水味,每當走過的時候,高跟鞋會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裙襬搖曳,顧盼生姿。
雖然我從來沒有機會一睹她的真容,不過我想,她一定很美。很快一個男人把我買回家,他說他阿k,我當然知道這不是他的名字,我知道世界上沒有一人會擁有如此草率的姓名。
阿k對我很好,幫我洗澡、陪我玩耍,哄我睡覺,甚至有的時候餵我喫的都比他自己喫的還要好。我心懷感激,覺得一隻豬能獲得這麼好的主人,我還奢求什麼呢?
我已經走到了豬生的巔峯,我堅信那些在牧場裏跟別的動物同吃同住的兄弟姐妹肯定想像不到遠在異國的我已經過上了皇帝般的幸福生活。如果可以,我真想請他們來這裏玩兒,我想,溫柔的阿k肯定也不會拒絕的。
我原本是他送給女朋友的禮物,可提貨當天,女朋友同他分手了。我也就撿了個便宜,成爲他的寵物。
我越來越適應這個家,跟阿k也越來越親密,他開始把我的生活日常發到網絡上。網絡這個詞我也是聽他說的,以前,我只知道人們總愛抱着各種闆闆玩耍。
阿k的粉絲不少,其中有很多動物愛好者,我也變成這些人眼中的小小明星。我很膨脹,那一陣子走路都不會走了,爲了顯示我的與衆不同,大多時候,我都是用跑的。
美好的生活在阿k顯露出他的獵人本性那一天終止了。那是一年中最普通的一天,早晨還沒有清醒,我的右眼皮就開始跳個不停。
從溫暖的小窩裏爬出來,伸了個懶腰,窗外的陽光有點刺眼,照的我眼睛睜不開。阿k像平時一樣端着走過來,溫柔的撫摸着我的腦袋,“醒了?”
雖然平時喫的很不錯,不過那天的伙食對我來說已經到達了頂級的水平。阿k竟然給我喫和牛。
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我現在回味起來還口水四溢。喫完飯我開始犯困,奇怪,不記得我自己有食困的毛病啊,這麼想着,睡意就想我席捲而來。
模糊中我好像看見阿k拿着刀向我走來,冰冷的刀刃割破了我的脖頸,我甚至連喊一聲的力氣都沒有,就失去了呼吸。
痛嗎?心裏好像比傷口更痛一些。
我聽見阿k癲狂的笑聲,強忍着痛苦睜開眼睛,想要看他最後一面。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呢?陌生又熟悉,撕開溫柔的表皮,眼睛裏,毛孔裏無不流露着嗜血的瘋狂。
阿k其實是惡魔。
他對着我的屍體說愛我,他還說謝謝我,然後,我就在他的手裏變成了一隻烤乳豬。即便如此,我依然愛他,畢竟這一生中,最美好的生活是他送給我的。
喫完他對着殘骸說:“謝謝,很美味。”
這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我不願意離開他,每天在他身邊徘徊,有時候蹲在他的肩膀上,有時候趴在他的背上,還有時我會跑到他的頭頂上。
我想用我的方式守護他,沒想到還是給他帶來了困擾。他跑到占卜師那裏,說自己最近總是感覺被什麼東西壓着,很累很疼,請大師幫忙看看。
這個大師真有意思,頭也不擡伸手讓他先付定金。阿k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不僅給了錢,還雙手合十衝大師道了謝。
占卜師這才慢慢開口,問阿k,“最近有沒有殺過生?”
阿k矢口否認,好像忽然又想起了我,然後說;“如果真的要說的話,也算有一件,我養的小豬被我喫掉了。”
“那沒錯了,就是它搞的。”占卜師頭又低下去了,手伸出來。
這個國家以服務業聞名,一般的占卜師根本不敢如此這般。而這個占卜師如此狂妄是因爲他已經做這行做了六十年有餘,聽書五歲就被家中通曉鬼魂的爺爺帶着入了門。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不僅算卦靈,預言準,而是這一行當中年紀最大的,自然沒有人敢跑來同他叫板,他也就能夠坐地起價,自己制定規則了。
恐怕這個老頭兒的親孫子都沒有阿k掏錢的手腳這麼麻利。看着大鈔一張張往外送,我都替阿k心疼,別人不知道,我清楚,他的錢來的不容易。
“我能幫你把它送到對面去,不過你的交點渡船費。”
對面是另一個國家,同這個小小的島國不同,地大物博,像一塊巨大的肥肉,令人垂涎。上到政府下到平民都喜歡把垃圾偷偷送到對面去。
我曾經也聽阿k說過對面如何骯髒粗鄙,對那裏也沒有好感,如今聽說自己也要被送往那種地方,一百個一千個不樂意已經不能代表我的心情了。
爲了逃避命運,到了占卜師做法的那天,我躲進儲藏室裏,縮在曾經我的小窩和地板中間。沒想到他竟然能夠用一股斜風把我吸出來。
如此這般,我便在對岸登陸了。雖然眼前的景象並沒有阿所說的那般不堪,可我知道,我已經不再是那隻小小的豬了。
我的心境發生改變,要麼成爲老虎,要麼就做一隻能夠喫老虎的豬。
自從登陸,那些所謂的大仙們看見我都要繞道走,什麼蛇仙在我面前都是弟弟。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事情,只不過吃了一條大蟒蛇罷了。
沒錯,我允許自己長出獠牙,傷害一切能夠傷害的,這就是我最大的快樂。在被那個名叫南歌的女孩發現之前,我從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也沒有人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告訴我說,你這樣不可以。
阿k因爲我弱小而喫掉我,這些東西因爲我殘忍而懼怕我,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