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爺和船老大瞬間就變了臉色面面相覷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劉老爺哂笑：“誤入誤入而已，都是誤會。”
白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中原人收起你的心思。”
暮成雪搭着冷霜華的肩笑道：“敵意不淺啊。”
冷霜華當然知道西嶺白家對中原一帶的敵意，前朝皇帝遠征西南一帶兩族交戰無論凡人還是修真界都對湘西進行征戰，在傷亡慘重下精神領袖大祭司不得已投降認輸，從此湘西歸順中原白家也併入中原修真界。
世仇在時間的洪流下已經變得微不足道，在本朝湘西一帶的人們同中原人結合交融早就不分彼此。只不過活得比較久的大祭司一族也就是白家還記得屈辱所以不願跟中原人打交道，修真界其他人也知道也不怎麼來招惹白家。
奈何有些凡人總是自討苦喫。對冷霜華這種跳脫六道之外不爲世俗干擾的人來說，他不是很理解凡人的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心思。
“你是誰？”白梅面色不善地盯着暮成雪和冷霜華，問道：“你們是哪家人?”
“在下鍾離渙，這位是梅如雪梅道長。”暮成雪笑眯眯道：“我們二人只是要去往湘江朝拜湘君與湘妃。”
白梅冷着臉道：“既然是鍾離家的，便知道西嶺有的地方不能進，爲何還要放縱這些凡人入禁地?”
眼見着白梅腰間的匕首已經出了半指，似乎不給出合理的解釋她就不會讓在場的人活着離開。
“白姑娘你知道的，修士不會干涉凡人的行爲的。”暮成雪笑着說道：“禍福相依，他們自有他們的造化，我們何必插手去管?所有人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的。”
冷霜華錯愕地看了眼暮成雪，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爲暮成雪的一段話把他帶回了天降大雪冰凍千里餓死伏屍千萬的那一年，芳華道人求他開門佈施凡人。他說道：“天意不可違也，這是他們的自作自受罷了。”
白梅收起匕首眼睛掃了暮成雪一圈冷笑：“鍾離家的廢柴小子你這話若是被你們鍾離家的戒律長老聽到，你此刻也應該被逐出家門了。”
暮成雪搖着扇子笑而不語。
“行了，念在初犯我也就不懲罰了。你們回去告訴以後到這來的中原人，下次再闖禁地，死。”伴隨着白梅最後一個尾音落地一條巨蛇就從水中一躍而出，陰影籠罩着整個船隻。
劉老爺被嚇得癱坐在地。
巨蛇的出現讓這些心懷鬼胎的人歇了心思，一個個如同霜打的茄子蔫頭搭腦地駛回正常航道。
江風陣陣，落日餘暉映得水面波光粼粼的，白梅坐在圍欄眺望遠方。
冷霜華關上了窗戶，一轉身就看到趴在自己牀上嚷嚷着喊疼的暮成雪。
冷霜華：“你疼找我做甚，找大夫去。”
“我有藥啊，”暮成雪從懷裏拿出藥遞給冷霜華說道：“大夫去照顧劉家人了都快忙翻天了，我又怎麼好去叨擾人家。”
冷霜華看着眼前的藥：“……”那你就好意思叨擾我？
見冷霜華不願意暮成雪就開始哭訴冷霜華的冷漠沒有良心。
“哎呦沒天理了，我給你當肉墊傷了後背你這人始亂終棄對我不聞不問……”
冷霜華：“……”
冷霜華被暮成雪的鬼話連篇打敗了：“別嚎了，轉過去脫衣服。”
暮成雪欲拒還迎道：“這樣不好吧，我們的發展是不是有點快?”
那你倒是把衣服給我穿上啊……
冷霜華本想嫌棄的瞥一眼暮成雪結果就被暮成雪身後的青黑色的淤青震住，暮成雪的膚色是冷白色這一塊青黑顯得格外刺眼。嘴裏嫌棄的話反倒說不出口了，畢竟人是因爲自己受傷的。
冷霜華拔開暮成雪遞給他的瓶子，淡淡的蓮花香瀰漫在室內。
“九瓣雪蓮?”冷霜華看了眼趴在牀上背對他的暮成雪，九瓣雪蓮價抵千金對於普通修士來說那就絕對的療傷聖品。鍾離傢什麼時候對像冷霜華這樣空有金丹卻無靈脈的廢人這麼大方了？
“阿雪果然知道得多，這瓶九瓣雪蓮膏是我孃的嫁妝。”暮成雪坐在牀上外袍中衣半懸在肘臂上，如墨一樣黝黑的髮絲隨着暮成雪的動作擺動晃得冷霜華有些煩躁。
“嘶，痛。”暮成雪怪嗔道：“阿雪你這樣粗魯也就我受得了你，輕點輕點，我是傷者。”
“忍着。”冷霜華被暮成雪的語調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阿雪你知道麼，傳聞上任大祭司戰死留下了一對翠玉明環，有傳言說佩戴此環者凡人延年益壽修士則會修爲大漲有望飛昇。”暮成雪換了一個話題：“你說真的有這樣的法器嗎？”
冷霜華：“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如腳踏實地想一想自己能做什麼。”
暮成雪轉過頭：“阿雪你不動心嗎？我這一輩子就這樣的你倒是可以想一想的，你不想飛昇嗎？”
“飛昇?古往今來飛昇要付出什麼代價你我都知道，想着走捷徑的最後有幾個好下場。”再說了，那東西早就被我拿出來送人了。
冷霜華颳了一指藥膏道：“轉過去，還有一個地方沒塗。”
“哦。”暮成雪捏着一縷頭自言自語道：“可是，你這樣的人是天生的飛昇命何必在這塵世裏摸爬滾打?”
冷霜華手上的動作一頓，他看向暮成雪心裏打起了鼓，這人知道什麼？
“怎麼了，”暮成雪裝過頭細軟的髮絲蹭到粘着的指尖，冷霜華不自在的勾了勾指尖。
不得不說暮成雪有一副好皮囊，眉骨柔和猶如雨後青山，卻因爲那雙畫龍點睛的桃花眼讓本來的君子端方如琢如磨的俊朗變成了舉世無雙的驚豔。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冷霜華就覺此人容貌世間少有，不過後來因爲暮成雪的吵鬧忽略了。
“阿雪藥要滴到牀單上了，”等着冷霜華把藥塞賽會瓶口，暮成雪才歪着頭問道：“阿雪你剛纔是不是看我看得入神了？”
冷霜華不止一次的感慨，好好的人怎麼就張了個嘴。
“閉嘴，把衣服穿上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我不，我就不。”暮成雪衣衫不整地滾到牀里語氣哀怨道：“阿雪你可知孤枕難眠之苦啊。”
冷霜華：“……”不，我不知道。
“來吧，別客氣了，天色不早了一起睡吧。”儼然暮成雪把自己當成了這間房的主人了。
“不了，”冷霜華拍了拍衣服說道：“不必了，這間屋子給你，我去你那間。”
暮成雪拉住冷霜華的手腕將人帶到牀上。
冷霜華一怔，這人的手怎麼這麼涼?一點也不像一個成年男子該有的溫度。
瞧見冷霜華的表情暮成雪一愣然後放開冷霜華的手，說道：“抱歉，冰到你了。”
冷霜華半跪在牀上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巨響。
牀上的兩人齊齊轉頭看向門口。
只見船老大站在門口結結巴巴道：“我，我是來告訴你們鍾離先生的房借給了白梅姑娘……那個二位繼續……我走了！”
砰的一下門又被關上了。
忽然門又打開了船老大頗爲彆扭地說道：“那個……道長，鍾離先生受着傷……輕點。”
砰的一下，門又被關上了。
“……”
“阿雪你看船老大都說了，你要剋制你自己。”
冷霜華：“你閉嘴，別逼我殺人滅口。”
“我好怕怕哦。”
天知道冷霜華是多麼想掐死躺在牀上笑得跟朵花似的暮成雪。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屋子裏不得不點起蠟燭。
暮成雪趴在穿上把自己陷在鬆軟的被褥裏問道：“梅道長再看書眼睛就瞎了。”
冷霜華充耳不聞。
暮成雪眯着眼睛枕在手臂上瞧着像竹柏一樣挺直的脊背思緒漂浮，曾幾何時他也想過能與眼前人共度如此安靜的夜晚，能聽到那人沉穩的心跳。
“救命啊！”
一聲尖叫打斷了暮成雪的美夢，安靜與祥和轉瞬即逝。
冷霜華推開窗擡眼一看，一副骷髏手舉陌刀砍向丫鬟。
“戰死屍鬼，”這麼多年了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醒了?冷霜華瞧了眼暮成雪，發現暮成雪同樣一臉凝重地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