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刷拉”的雨聲很大,掩蓋了眼前人的談笑聲。
安娜只看見穿着深綠色雨衣的劇組工作人員,如啞劇演員一般走來走去,來回奔忙,揮動手臂、比劃手勢、站起又蹲下。
自己如恍然隔世一般,站在大雨中。
空氣溼熱粘膩,溫熱的汗珠從她脖頸如細小甲蟲一般向下爬。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她打了個寒戰,回頭一看,
一片黑暗中,散碎的畫面在眼前瘋狂地旋轉起來。
泥濘的地面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我站在雨裏,看朱立安拍戲,雨很大…”喬安娜雙眼呆滯地看着面前的地面,喃喃自語。
“然後,發生了什麼?”朱立安的聲音飄了過來。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我腳下一滑…摔下了坡,”喬安娜舉起自己的右手看了起來。
她看見一隻深黑色的步話機,翻滾着,帶着泥和水滾落進身後的蕨菜叢裏。
“我的步話機掉進了草叢裏……”喬安娜伸手扶住了額頭,眉頭緊緊皺起。
眼前有畫面,但是太活躍、太零碎,她努力撲捉它們,並將它們串起來。
“你去撿步話機了嗎?”朱立安又問道。
“我去了……”喬安娜使勁點點頭。拼命回想起後面的情節來。
無奈眼前只是一片濃黑的夜色,和帶着海腥味的雨幕,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她爬了起來,趔趔趄趄向着那叢蕨菜走去。
黑暗中忽然出現一雙如煤精石一般毫無生機的漆黑眼睛。
喬安娜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身體從牀沿溜了下來,蹲在地上,雙手抱住了頭。
朱立安連忙伸出雙臂抱住她的身體,輕輕拍着,低聲安慰着:“安娜,不怕!不怕!你現在很安全!”
喬安娜將投埋在他肩上,大聲喘息着。
朱立安輕拍着她的後背問道:“安娜……你看見了什麼…是很恐怖的東西嗎?”
喬安娜緩緩從朱立安肩頭擡起頭來,雙眼直愣愣地看着他,夢囈般地說:“是一個孩子……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是死的孩子…”
朱立安擡頭看了炎一眼,又對着胡嬰點點頭。
隨即,他輕輕將喬安娜從地上扶起,攙着她坐回牀上。
喬安娜伸手一把握住了朱立安的手,仰頭看着他,聲音顫抖地說:“朱立安!這島上真的有鬼!我冤枉周吉米了!他不是殺人犯,他是被上身了!跟我一樣!”
朱立安心中雖然喬安娜說的是事實,但是卻是不能宣揚,也無法向他人證實的事實。
胡嬰、朱立安和炎三人只能沉默不語。
喬安娜眼神呆滯,腰背佝僂地坐在牀上,將右手大拇指指甲,放在嘴裏啃了起來。
朱立安見狀,連忙伸手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喬安娜,不要害怕。還有我們,我們會保護你!那些惡靈邪祟傷害不了你!相信我。”
半晌,喬安娜擡起頭來,側臉看着朱立安道:“朱立安,你去把劉宇傑叫來。”
胡嬰聞聲轉身走過去開了門,門口站着的正是劉宇傑和曲洋。
劉宇傑看見胡嬰愣了一下,低聲問道:“安娜怎麼樣?醒了嗎?”
胡嬰微微點頭,將他讓進屋內。
喬安娜看見劉宇傑走了進來,伸手攏了攏略顯凌亂的長髮,正色端坐,對着他說道:“劉導,我提議攝製組撤出南窊島,更換外景拍攝地!”
劉宇傑正扯了一把椅子準備坐下,聽見她這一句話,不由地一愣,直接反問道:“爲什麼?”
朱立安、炎、胡嬰和曲洋聽到她的提議也是一愣。
“南窊島正如傳言所言,”喬安娜瞪着一雙碩大無神的眼睛看着劉宇傑道:“有鬼!”
劉宇傑聞言又是一怔,半天才回過神來,笑道:“不是吧!喬安娜,你前天才說你是接受辯證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年輕人,不迷信,不信世間有鬼的,怎麼不到48小時你就改了信仰?”
“是我親身經歷了!”喬安娜解釋不清,急的快要哭出來:“昨天的事情,就是鬼使神差。”
劉宇傑擡頭看了一眼朱立安,後者不知可否地低着頭。
喬安娜一把抓住劉宇傑的手,焦急萬分地喊到:“劉導,你也知道吧!我有多喜歡朱立安,爲了能和他合作一把,我拼命向叔叔懇求才要來金二小姐這麼個小配角。纔來到南窊島這麼個荒僻小島。”
“我明白!我明白!”劉宇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慢慢說。
“我是不可能對朱立安存絲毫壞心的!我更不可能意圖謀害他!”喬安娜搖着頭喊到,兩行眼淚又滾下面頰。
“這個我信…但是…”劉宇傑欲言又止。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喬安娜嘴角含着淚水道:“昨晚,有一個小男孩。很古老的裝扮,眼睛漆黑,臉色煞白。是他遞給我的那隻竹刀!是他讓我去殺朱立安的!”
“那孩子不是人!他一定是惡鬼附了我的身!指使我殺朱立安!”喬安娜身體抖如篩糠,依然再拼命解釋着。
劉宇傑見她如此激動,此刻說的話未必可信,便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道:“安娜!安娜!你不要如此激動!我明白你的心理壓力很大!可是這事情也不是三兩句能說清楚的。要不,我讓王醫生給你開點鎮靜劑,你先休息一天,等你體力和情緒都恢復了,我們再談?可好?”
“鎮靜劑?”喬安娜一聽這三個字更加緊張了,搖頭拒絕道:“劉宇傑,我沒瘋!我不用鎮靜劑!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沒騙人!沒胡說。”
一看喬安娜情緒越來越激動,劉宇傑也沒了主意。
這是炎大步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地坐在了喬安娜身邊。
她雙手扶住了喬安娜的肩膀,低聲叫到“安娜、安娜…”
喬安娜聞聲轉過了頭,一雙眼睛正對着炎的一雙銀灰色眸子。
炎的雙眼內金色光芒微微一閃,喬安娜眼睛立時閉上,身子向後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