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竟和肖若安並沒有“消極怠工”的意識,至於安大爺,他心裏另有盤算。
安大爺看着木筏上的幾個年輕人,目光裏有些陰鬱。
他畢竟比這羣毛孩子多吃了幾十年米,年紀比他們加起來還大。
這些孩子,還是年輕。
肖若安把木筏停在一個既可以看清浮雕內容、又不至於錯失全景的位置。
正對着一開始的入口,是一幅盛宴的圖景。
畫面分爲若干層,就像是連環畫一樣,自下而上連成了一個故事。
畫面的開始是兩個人互相作揖,暫且稱爲a和b。他們一同出行,乘坐着馬車去往宴會之地。
席間,有外來的身影暗中遞給其中a一樣東西(看起來似乎是某種“寶物”,被簡單刻畫成了一個三角形),a看了一陣,又將東西還了回去。
a繼續和b飲酒作樂,漸漸地,兩人似乎已經醉了。
下一幅畫面,是一個未知的身影在餵馬。緊接着ab兩人出門在馬車旁邊作別,a獨自走路離開,b則坐上了馬車。
再下一幅畫面,是b人仰馬翻,旁邊還有一個四角形的刻痕。
第一面牆上的圖景到此爲止。
姚竟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上面的內容。
結合“外科醫生遇害案”的肇事者描述,很容易知道這是肇事者事前遭遇的隱喻。
首先,那的確是一樁故意傷害案而非意外,但那個“肇事者”僅僅是被當作槍使了。
背後的策劃者不得而知,“他”應該是派出了那個“老鄉”,讓他安排了醉漢和壞掉的車,神不知鬼不覺地去執行傷害計劃。
這樣一來,肇事者和受害醫生直接當然查不出任何關聯。
姚竟暗暗捏緊了拳頭。他都沒注意到,自己的節骨已然被捏得發白。
如果“遇害醫生”不是他,難道那個背後策劃的人才是他?
“先不要說,看看別的畫再說。”
肖若安的消息傳了過來。
姚竟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看了他一眼。
安大爺和蘿琳應該暫時沒有發現,但是姚竟的內心已然起了波瀾。
最後他也還是保持了沉默,任憑肖若安把木筏劃到下一個地方去。
第二幅圖,是一個大宅子裏的情景。
值得注意的是,這幅圖和前面那幅的人物衣着風格渾然不同,似乎是預示着不同時代。
而在姚竟看來,這樣的刻意區分似乎是爲了表明:這和前面那幅圖並不是連貫的。
很可能,這是代表另一個案件的故事。
畫面的主角依然是兩個人,區別是其中一個是男,其中一個是女。
畫面中的女性似乎年紀更小一點,可能還是個少女,另一位則是成年男性。
一開始的時候,少女面對着一個方形的東西失聲痛哭。這時候,成年男性出現在她身邊安慰了她,並且帶她去吃了一些好喫的食物,給她買了許多東西。
再後來,男性把女性帶到了一個大宅子裏。那宅子似乎是一個學堂,裏面有不少少男少女在讀書。
少女十分開心地對男性作揖,然後進了學堂。
學堂的門緊緊關上了。門外,有人給了男性一堆金燦燦的東西。
最後一幅畫面則像是若干年後,學堂的門重新打開,一個花枝招展的成年女性走了出來,扶着頭冠站在那裏。
畫面到此爲止。
姚竟皺起了眉頭。
這幅圖看起來像是一個正面的景象,圖裏的少女應該是受人幫助,然後飛黃騰達了。
但那個成年男子收到的金燦燦的東西又是誰給的?
這幅圖……和另外的兩個案件有什麼關聯嗎?
木筏繼續往前滑過去,下一面柱壁,應該就是原本空空如也的那一面。
安大爺和蘿琳不清楚內情,姚竟和肖若安卻是心知肚明。
現在實際上的玩家只剩下三個,因此那三面牆上的故事,可能就是對應他們三個的故事。
既然如此,爲什麼塔柱不直接做成三個面,要多做一個空白麪。
難道肖若安混進來的事已經被系統發現了?
姚竟帶着疑慮看向肖若安,後者對他搖了搖頭。
從表情來看,他並不知道系統這一做法的含義。
木筏終於繞了過去。
“這……”
和先前的水波紋不同,這並不是不知所云的裝飾性刻痕。
刻痕形態各異,幾乎佈滿了整個柱壁,但痕跡尚淺,看不出意義。
……就像是剛剛開始開鑿的景象。
“這浮雕是現場刻畫的!”
姚竟低聲說道。
下一秒,他又看向了肖若安。
這會不會是要解釋他的什麼故事?
看到肖若安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姚竟回過神來,不禁在心裏輕笑。
自己居然在擔心他露餡。
像他這樣來去自如的人,露不露餡也無所謂吧。
不過突然出現的浮雕還是引起了安大爺和蘿琳的注意。
“這個……這些東西什麼意思嘛!”
“說不定過一會它就刻完了,到時候我們再看吧。”
肖若安淡定地說着,又把木筏繼續繞了過去。
他們倒是沒有什麼異議。
最後一幅畫面,又換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衣着風格。
畫面的重複度很高,幾乎都是同樣的主題:幾個人在欺負一羣布娃娃。
布娃娃被弄的破敗不堪,今天這個被撕開了肚子,明天那個被扯掉了胳膊……而那羣玩弄他們的人,則開心得哈哈大笑。
在這些畫面的最旁邊,都有一個佔據了三分之一的陰影。開始姚竟以爲是一種裝飾處理,後來才發現,那片陰影也是一個布娃娃。
前面的畫面都是這個布娃娃的第一視角里看到的。
而到最後一幅畫面,這個布娃娃也被人提了起來,最後弄得七零八落。
木筏停了下來。
這個帶着□□色彩的浮雕,似乎也非常好理解。
對應的就是“幼兒失蹤案”。
上面的那些布娃娃,應該指的就是幼童。他們既是兒童又是孤兒,只能任人擺佈,也符合“布娃娃”的隱喻。
歌詞最後唱道“有一天她的身體被帶走啦,她的年紀停留在十三歲”,指的應該就是這個第一視角的布娃娃。
這是在說這個布娃娃面對這個羣體遭遇的一切無能爲力?
“這個娃娃,比其他的大哎。”
安大爺說道。
姚竟眼睛一亮。
沒錯,這個布娃娃比其他的都“大”。
而十三歲的孩子,在這羣幼童當中,也是最大的。
這個年紀應該有相當的反抗能力,即便無法阻止,也應該可以去報警。
但爲什麼它始終在那裏旁觀?
還有一個問題,“幼兒失蹤案”,究竟是和安大爺有關,還是和蘿琳有關?
表明看起來,蘿琳的可能性要更大一點,她自己也說過自己是在街頭長大的。
可是年齡這個問題……
姚竟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想要解開這一次的謎題,還是缺少點什麼東西。
但他也沒想到,這一次系統把剩下所有人的事情都混在了一起。
這一次也沒有出口。
難道是要讓他們一次性都“渡”完?
“哎,我說。”
安大爺突然開了口。
“那個人就是你吧?”
姚竟回過神來:“什麼?”
“我是看明白了,第一面牆上的東西。”.七
肖若安皺了皺眉頭,暗暗地往前站了一點,擋在姚竟身前。
安大爺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
“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我們說的這些案子,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到底是幹嘛的啊?”
肖若安沒想到突然被搶白,一瞬間嘴脣發白了一些。
“你和這位小姚醫生,你們是一起的吧?”
安大爺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你們是進來前就達成了合作,還是進來後他說要給你看病的時候達成的,無所謂,我只想知道,這次你們下不下去。”
姚竟咬住了嘴脣。
……他一直在扮豬喫虎。
“什麼下不下去的,你說清楚。”
肖若安冷冷地迴應道。
“每一輪我們都要下去一個。”
安大爺指了指河裏。
“這一次,該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