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告訴了他們很多事，可是隨之而來的是更多困惑。
姚竟乾脆閉上了眼睛。
從他得知是自己把自己的意識導入了天堂系統，又是自己設計了那一系列“任務”、自行刪除掉全部記憶後,還有他一手往密室大樓裏藏進了衆多mis祕密文件，他構建了兩個“不可能”的空間……
甚至，連現在控制了系統管理局大部分的病毒，都和他自身有關。
他和天堂系統究竟還有多深的關係？他當初制定的又是怎樣的計劃？
……沒有人能告訴他。
“我們回哪裏？”
肖若安問道。
姚竟張開眼看着窗外,現在的人造太陽已經關閉了,中級世界呈現出“夜”的狀態。
“回‘家’吧。”姚竟說道，
“我有些累了。”
肖若安點了點頭,調整了一下飛行器的目的地。
飛行器又一次路過巨大的系統管理局立柱。林立的摩天建築就像無數的鋼鐵怪獸,穿行其間的則是更加奇形怪狀的飛行器、改造人。
姚竟真的有些累了。
“我想可以讓木木和瑪麗教授見個面。”
肖若安說道。
“木木也在研究生物方向。她很聰明,但是我沒太多精力管她,更不要說從專業的角度指導她。”
他嘆了口氣：“我也不想浪費她的才華。”
“嗯,我也這麼想。”姚竟應了一聲。
“而且我已經答應她了。”
“誰？木木？”
肖若安驚訝地回過頭,差點撞到一個突然竄出來的飛行者身上。
“我不在的時候你們聊過天了？”
“嗯，你回來那天，她來找過我。”
“木木主動找的你啊？”
肖若安抿嘴笑了笑。
“怎麼？”
“沒什麼。”
“又不是第一次了。”
姚竟說着，突然回想起第一次木木主動找他,是說了肖若安安全的事。
他想到肖若安意識在系統裏受損的風險，又想到他通過大學那臺機器進入時被記錄下了身份數據,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姚竟猛地轉過身去拉住肖若安：“你在大學找到那臺機器的時候，確定沒有人發現嗎？”
“沒有，不要說那臺機器,那間地下室都是很久沒有使用的樣子。”
“也許只是僞裝,mis的官方入口,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
“那臺機器是真的被遺棄了。”
肖若安說道。
“因爲它壞了。”
“壞了？壞了你怎麼能夠……”
“只是在連接的時候機器有一些漏電的現象,對最終進入的意識沒有太大影響。”
“但如果mis要用瀕死的人來進行實驗，應該不會成功。”
“而且天堂系統這幾年都沒有新的人再進來，也是機器停用的證據。”
“漏、電。”
姚竟用力咬緊了嘴脣。
“多強的電？”
肖若安避開了他的目光。
“沒多強，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許久之後，他才輕聲開口：“……很痛吧？”
“不痛，真的。”
肖若安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比起來，看見你受傷我比較痛。看見你經歷那些……”
“我只希望從今往後，我都在你身邊。”
“……嗯。”
“還有，姚哥哥不要突然離我這麼近，很影響安全駕駛的。”
他笑了一聲。
姚竟瞪了他一眼，直起身子，不料手又被緊緊拽住，一下子拉了回去。
“……”
“差點忘了，可以開自動駕駛的。”
姚竟嘆了口氣：“我累了，不和你爭了。”
“嗯，哥哥睡一覺吧。”
“如果需要助眠的藥，我可以……”
姚竟擡手護住了後脖頸：“你敢？”
“不敢不敢。”
姚竟“哼”了一聲，這才閉上眼睛，索性靠在肖若安身上休息起來。
肖若安擡手摘下了他的眼鏡，拿在手中把玩。
這副眼鏡是肖若安送給他的，和他之前的那一副外觀相同，只不過質量更輕，而且還有一堆附加功能。
現在看着這副眼鏡，肖若安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統內的住民，身體條件都和生前一樣。如果現在的姚竟視力正常，只能說明是他進入系統後，因爲某種原因調整過。
可是他既然調整了視力，又爲什麼一直保留戴眼鏡的習慣？
肖若安低下頭，看着姚竟隨呼吸輕輕顫動的眼睫毛。
像是感覺到他的視線一樣，姚竟突然開了口：“肖若安。”
“嗯。”
“如果我們今天的設想最終都無法實現，我希望你……可以放下我。”
肖若安的手一頓：“姚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你生活的世界，你應該在那裏……有新的生活。”
“這些事情，不應該你來承受。”
“它因我父親而起，所以我承擔這些都是應該的，可是你……”
“只有有你的世界對我纔有意義。”
肖若安打斷了他。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好不容易……”
“你不要拋下我。”
姚竟許久沒有說話。
半晌，肖若安突然開口：“姚哥哥想看星星嗎？真正的星星。”
“哪有真正的星星啊。”
“我拍給你看。”
姚竟擡起頭看着他。
“好啊。”
把姚竟帶回到中級世界的家裏安頓好，肖若安便退出了系統。
姚竟躺在牀上，房間沒有開燈，他便側過頭看着落地窗外那些隱隱的人造燈光。
就這樣一直等到鏡片亮了起來，出現了現實中肖若安的身影。
“今天天氣不錯，應該能看到星星。”
畫面裏肖若安一邊拉上外套拉鍊一邊說道。
“現在城市污染重，不過偶爾幾天還是可以看到星空的。”
“別穿了。”
姚竟打斷了他。
“衣服脫了，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