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做了虧心事,南迦夜裏睡的並不安穩,又不敢來回翻身。

    漸入深冬,雖只下過一場雪,可氣溫越來越低,小廝關窗沒有關緊,南迦只覺得嗖嗖的小風直衝着自己的門面,她和王爺共蓋一條薄薄的鵝絨被,無奈,只好輕輕轉身背對窗口,把身體蜷成一團。如此就正對着李琅玕的後腦勺。果然,好看的人連後腦勺都是好看的,南迦這樣想到。

    第二天一大清早,南迦也是早早就睜了眼睛。不敢驚擾旁人,只取了個披風推門去耳房找紙鳶爲她梳洗。推開門,卻看見了秋菊守在門口。“王妃起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到隔壁偏房吧,王爺還沒起。”南迦回答道。

    秋菊一邊捧着洗臉的銅盆,一邊答道:“王妃,昨日您讓奴婢去庫房尋的勁松圖,奴婢找了庫房每一個角落也沒找到,昨日奴婢見您休息了就沒來打擾。”

    哪裏有什麼勁松圖啊,沒有的東西自然是找不到的。南迦心裏一陣懊悔,自己就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這孩子還算難得老實,算是這四大金剛裏最沒心眼兒的了。南迦是實在感到抱歉了:“哦,這樣啊,看來我是糊塗了,這圖或許是落在孃家沒拿來。”又衝秋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用着早膳,南迦沒睡好,也沒什麼胃口,只覺得全身的關節錯了位一樣的痠疼。手中夾着個芥菜餡的小籠包,盯着院子裏的樹枝陷入了沉思。

    不對,這太不對了。自己的日子怎麼還不如呆在孃家的時候。沒人限制行動,早起在院裏喝喝茶,看看閒書,簡單喫個午飯再與紙鳶和東珥閒聊。想來沒什麼勞力勞心要皺眉頭的事兒。這如今的局勢,太不符合她的生活準則了,要改,要減負。

    她不自覺地皺起鼻子暗暗發誓。“你在看什麼,包子要被你夾散架了。”南迦沒想到他突然開口,嚇得一激靈,果然包子皮餡兒分離掉在了桌子上。身旁,紙鳶早就習慣了她愛發呆的習慣,眼疾手快地取了空碟爲南迦收拾了殘局。南迦尷尬的轉頭望向李琅玕:“妾沒看什麼,只是覺得入了冬樹枝空了有些荒涼罷了。”“幸好今日王嬤嬤告了假,若是被他瞧見你喫個飯還丟三落四,可是又要嘮叨了。”

    南迦確信昨晚他是在損他,沒再回話了。

    今日南迦本來預備着去如意閣看看,剛踏出後院,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打噴嚏,一邁開步子頓時覺得兩腳踩在棉花上,走路輕飄飄的。不出所料,這是風寒了。

    紙鳶見她狀態不對,立刻勸她回屋休息,這商鋪轉虧爲盈也不在這幾天。南迦覺得是這麼個道理,就放棄了原本的計劃,準備回屋,這下可有理由睡個回籠覺了。紙鳶扶着顫顫巍巍的她坐回牀上,準備去廚房煮一碗暖身的薑湯。

    走出去沒兩步就被南迦叫住:“紙鳶,再去幫我準備一條厚被子和一個湯婆子,天可太冷了。”紙鳶知道自家小姐向來畏寒,一到冬天鮮少出門,立刻加快了動作。

    李琅玕又在他的書房,今天他沒有畫丹青,氣溫驟降的突然,手指頭都僵硬了,如何提得起興趣。這時飛絕正好進屋爲他更換茶水,他裝作不經意的問道:“王妃可是又出門了?”飛絕卻回答道:“沒有啊,我看娘娘用完早飯就回房了。”

    這就奇了怪了,這“事業”纔剛有點眉目,怎麼就放棄了呢,難道她是個半途而廢的人?李琅玕心裏暗暗這樣想到,預備着午飯時候也要鞭策一下她。

    “王爺您這《戰國策》都看了不下百遍了,我再幫您找些新書看看吧?”,飛絕看他看書心不在焉,算是鑽了個空子小聲問道。

    “嗯~”李琅玕若有所思,也沒聽清他說的啥,就打發他離開了。

    飛絕也不知道自家王爺今日在打的是什麼主意,只知道這是這半年來他第一次開始上進準備看新的兵書,心裏開心極了,蹦蹦跳跳,橫衝直撞的就衝出書房準備去集市上買書。正好迎面撞到了端着薑湯的紙鳶。幸好紙鳶反應機敏,見端不住順手把東西拋了出去,這滾燙的薑湯纔沒淋到他們倆的身上,但卻也連鍋帶湯翻在了地上。

    紙鳶心裏難受,又想到小姐嫁過來後日日得守着王府的規矩,連個丫鬟都給她臉色看,是喫也喫不好,睡也睡不好,這才短短几日就病了。小姐雖然從前不受老爺夫人待見,但也沒過過處處看人臉色的苦日子啊,想到這兒就更加委屈了,登時就紅了眼眶。

    飛絕剛準備呵斥她見人不知道躲的,一擡頭就看見是紙鳶,不但紅着個眼睛,還咧着嘴準備放聲大哭。這可是闖禍了,立刻慌了:“你別哭啊,你看我都原諒你了,你這是什麼湯,我賠你一碗就是了。”

    紙鳶纔不聽他的解釋,抹着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甩了袖子,就跑回廚房了。

    飛絕還沒怎麼惹過女孩哭,一時心亂如麻,嘟囔着:“哭,哭,哭,怎麼就哭了呢。害得我的好心情都沒了。”

    南迦躺在硬的發木的牀上,覺得身上越發冷了,這場風寒還真是來勢洶洶,把她“大展雄圖”的熊熊火焰是澆透了。模模糊糊的縮在厚被子,緊緊握住湯婆子,聽見有丫鬟傳話喊她用午膳。可她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小聲的回絕了。

    李琅玕準備了一堆推心置腹,教育她莫要半途而廢,要迎難而上的話等着她。丫鬟卻來傳,說她不來用午膳了。這就更奇怪了,問了丫鬟原因。丫鬟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說王妃身體好像不舒服。李琅玕一下也失去了胃口,隨便吃了兩口就回了臥房。

    進門時,正好瞧見南迦正在喝紙鳶捧在手裏的薑湯,遠遠一瞧她那臉色,真是氣若游絲似的。“這是怎麼得了,爲何不來用午膳。”紙鳶回答道:“娘娘今日身體不適,怕是受了風寒。”

    南迦以爲自己病怏怏的樣子壞了他的興致,又怕這風寒過了病氣,便說:“妾無大礙,王爺可是準備午睡,我這就搬到偏房去。”

    這話可是拱得李琅玕血氣上涌,自己是擔心她,怎麼這女人還想着躲着自己。又想着她正在生病,怕是腦子不清楚了,深呼吸了兩口氣,平靜了心態說:“紙鳶,你去找郎中開兩副驅風寒的藥方。”

    紙鳶一走,他不理南迦疑惑的眼神,翻身就準備上牀一起睡。南迦很是堂皇:“妾怕過了病氣給王爺,這就去偏房了。”眼瞧着抱着被子就準備走。

    李琅玕見她動真格的,火氣就往上冒,說話也升了幾個音調:“躺下,你這纔沒幾天就要和我分房睡,你讓下人們怎麼編排你。我身強體壯的,還會過了你的病氣?還有,這怎麼還有兩牀被子?”

    見她沉默又說道:“合着是這被子太薄凍着你了,這事兒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我在你心裏脾氣就這麼差。”

    李琅玕也委屈啊,自她嫁進來也未曾難爲過她,怎麼她還像寄人籬下一樣可憐巴巴的,想到這兒,一把拉過厚被子的被角蓋在自己身上,氣呼呼地背對着南迦再不出聲了。

    這怎麼還鬧起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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