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裏,李琅玕一直在生悶氣,故意不同南迦說話。但南迦也沒有和他冰釋前嫌的意思,就任由他一個人跟自己賭氣。

    南迦一開始的時候也有些生氣,自己分明是好心怎麼就還被訓斥一通,更何況她實在不喜歡冷戰這種賭氣的方式,她是一個喜歡有了誤會就要說清的人,無論對方理不理解自己的考量,也是對得起自己的。

    所以這一次,她並不準備道歉。

    這當然是第一天時,正在氣頭上的兩個人的想法。

    後來南迦發現,李琅玕這個人實在是可氣又可愛。他會在飯桌上偷偷探頭瞥她,會吩咐小廚房多做點口味清淡的飯菜和她喜歡的糕點,他會在她喝藥的時候準備幾顆蜜餞果子,他會睡前爲她準備一個溫暖的湯婆子,會半夜輕悄悄的爬起來爲她掖被角。這些她都看在眼裏。其實,兩人那點悶氣第二天就都發完了,剩下的就是在等對方給個臺階下了。

    那麼問題來了,誰先服個軟呢?

    自然兩個人是都不願意的,不過還是南迦先心軟了。

    眼看着自己的病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雖然說兩個人都不和對方講話,但李琅玕的照顧還是被她看在眼裏的,好歹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口頭上服軟的事兒他怕是一次也沒做過。看着他在飯桌上瞥她的眼神愈發委屈巴巴,南迦實在是想笑,再不解開嫌隙,這人得把自己委屈壞了不是。

    於是,還是率先開了這個口。喫到一半,南迦示意身邊的人都退下。紙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這兩天做事也是謹小慎微生怕觸了誰的黴頭。王嬤嬤也發現了自從上次自己告假後,這兩位主子之間的氣氛就非常奇怪。看見南迦有意支開大家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多問,就帶着大家避開了。不過雖是道歉,但是還是要有骨氣,要優先表明自己是好意的立場的:“王爺,妾前幾日並非有意冒犯您,實在是怕打擾您休息。”

    李琅玕見她先開了口打破了僵局,心裏一陣竊喜,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揚:“咳咳,我的反應也是有些過激了,你不介意就好。”他轉過身來面對着南迦,挺直了腰板說:“你的病可是大好了?以後若是冷了熱了該和我說纔是。”

    誒呦,果然還是幼稚鬼,給個臺階就下了。南迦自然是順着他的話該檢討的檢討,該答應的答應。

    王嬤嬤收拾桌上的碗碟時,偷偷的觀察這兩人的神色,雖然還是各喫各的,但表情都輕鬆了很多。

    她對這位新王妃還是很滿意的,這位王爺算是她拉扯長大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典型的你不問他不說,自己和自己悶着。最好的便是晾着他幾日讓他自己想明白了,再和他把道理說清。若是這位王妃是真準備把王爺就這麼一直晾着她就真是看不下去了。南迦離席後,王爺還拉了自己吩咐說,這兩天病號餐裏的南瓜粥王妃喜歡喝,要經常做。王嬤嬤是越發欣喜了,王爺是她一手帶大的,本來還擔心這兩夫妻性格不合,如今這王爺還會照顧人了,可真是長大了。

    南迦今日用了午膳就準備去如意閣看看了。

    昨日上午,她就吩咐紙鳶去了翡翠樓取了設計圖和報價。樣式果然是花了心思的,短短三天設計出這樣的樣子,不難看出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定製產品的備案,只要根據要求稍加改動就能出新的設計。還有這價格,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足足五十兩銀子。要知道一個七品縣官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七十五兩白銀,這七十五兩白銀可是要養活一家老小一年的喫穿用度。這就足以看出,這些京都大官手裏的錢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乾淨。

    不過這不是南迦關注的重點,她只是知道,他沒有足夠的信心能讓如意閣像翡翠樓一樣設計出如此新潮的樣式,也沒辦法要出這麼高的售價,要想分這京城首飾鋪子的一杯羹,怕是要另闢蹊徑了。

    馬車將她們一行人帶到了如意閣門口。剛停穩,南迦阻止了準備下車的紙鳶,而且不慌不忙的撩開簾子觀察着車窗外的人流。紙鳶十分疑惑,便開口問道:“夫人爲何不下馬車,這是在看什麼?”南迦也不答話,只是繼續觀察着。過了一刻鐘,南迦才縮回了腦袋,關上了車窗簾。他又開口向車伕問道:“師傅,請問這街道是在城中什麼位置,我看着周圍人流量不小,周邊的集市主要是販賣什麼的呀?”

    車伕李師傅也是這兩個月才聘到王府做車伕的,是個中年男子,看起來老實憨厚,做了許多年馬車伕,手臂和麪龐被曬得黝黑。他回答道:“回夫人的話,這附近的集市多是販賣米麪和農產品的,在城中的西南角。”

    果然,那就是了,南迦剛纔看路上的行人多是普通農戶打扮,婦女手上拎的也多是食物等日常生活必需品,由此看出,這鋪子雖然開在鬧市,但對於首飾這類商品的消費需求並不高,若是再失去老主顧,自然沒什麼業績。

    就說這一刻鐘裏,店鋪竟沒有一個顧客。

    下了馬車,進了店鋪,掌櫃的帶着一行人蔘觀了一圈。店鋪上下兩層,面積和翡翠樓差不了多少,但看起來確實陰暗狹窄了許多。主要是因爲店鋪開業許久從未翻修,展示臺和櫃檯傢俱都是陰沉的黑茶色而且都有些許受潮發灰,店內採光也不是很好。

    與翡翠樓一比較這差距就更明顯了。翡翠樓多是金子和珍珠飾品,這正午自然光照下首飾發出的溫柔光澤都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於是前廳內擺放出了許多蠟燭,這才使他們的每一個首飾都光彩奪目。反觀如意閣,本身採光條件就不好,掌櫃的只把少許蠟燭擺放在了收銀的櫃檯四周,站在店門口打眼望去,哪看的見平鋪在桌子上的首飾啊。

    看來要做的改動可真是不少。南迦通過和掌櫃的的交流了解到,這是店主祖傳的鋪子,手藝是京都內數一數二的,但主要的技藝都在於銀飾首飾,這種首飾無論技藝再高超,質量再好都賣不出很高的價錢,一來二去的,掙不上什麼大錢,掌櫃就把鋪子出售了。雖還是他經營,但有了王爺做靠山本以爲生意能變好,但還是事與願違。

    如今南迦還願意留着這間鋪子,又如此上心,掌櫃的可是開心極了。他讓南迦放心,自己鋪子裏的手藝師傅和夥計不是幾代都在鋪子裏幹工就是在他自己經營時就已經招進來的,絕對沒有人會私吞賬目上的收益。

    南迦看掌櫃的如此坦誠,便和他實話實說了:“您的手藝本身是很不錯的,只是欠缺一些經營之道,這店鋪需要改裝一下了,可能會停工幾個月。”掌櫃的二話不說就答應她了,南迦知道,除了信任她掌櫃的也沒有什麼其他出路了。南迦又對掌櫃的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咱們鋪子的銀飾可否做成大件的飾品,像發冠這類的。”掌櫃的回答:“那自然是可以的,銀做出來的大件飾品端莊素雅,只不過工期長,成本高。賣小件尚且回不了本,實在是不敢開模啊。”

    掌櫃的考慮並非毫無道理,但既然是轉型,覺悟還是要有的,南迦心中就已經有了打算。

    還有一件要緊事,如今他有了改造的方向,可是缺少一個畫設計圖的師傅,自己之前在閨閣裏描的都是些花草樹木之類的刺繡圖樣,這整張的大圖可不能交到自己手裏做。可如今出府也不方便,這畫圖過程中自然是要和師傅交流自己的想法的,這事可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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