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王爺”裏,承載了太多說不清的東西。

    他們已經有將近三年沒再見過了。李琅玕自從回京都之後,就算是個軍部裏的敏感人物。這三年裏,徐邵一共纔回了三次家,他們實在是沒有找到理由相見,就是怕有人藉此機會大做文章。

    “徐將軍,身體可還好。”,徐將軍年紀並不大,但也算是娶妻晚得了,二十七八的樣子。倒是比自己離開嘉峪關時,確實滄桑了不少。皮膚黑了,成熟了,更像個武將了。

    徐將軍一路裝作是做小本生意的跑腿客才成功從荊州城“逃竄”到了京郊外,如今按照李琅玕原本的計劃,接下來他也要繼續維持這個身份,一行人裝作商隊混進城中了。

    徐邵脫下盔甲披上破布麻衣,卻也難遮住武將風骨。身上倒是沒見到肉眼可見的傷口,但是衣袖的麻布已經被磨得破破爛爛,想是舟車勞頓,這一路上也沒有太順利。

    “多謝王爺記掛,臣身體無礙。只是。。。。。。”,徐將軍一下哽咽了,“噗通”就跪在了李琅玕面前。

    男兒膝下有黃金,定遠王軍有沈括將軍留下的規矩,王軍中不行跪拜之禮。

    所以這是徐將軍第一次跪在他面前:“王爺,您在離開嘉峪關之時將王軍託付到我手上,可是我,我有負您的信任了。”

    李琅玕趕緊扶住他抱臂請罪的雙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讓徐將軍不顧及性命和前程的跑回來?”

    徐邵將軍死活都不願意站起來,硬要是跪着把話說清楚。李琅玕也不願意坐着聽他跪着說話,於是也站了起來。

    “其實王軍。。。。。。自從那一次大戰之後就大不如前了。經歷那一次變故,王軍死傷過半,人數緊缺,軍械也是剩的少之又少。這一年以來新上任的荊州刺史也是多方刁難,我們元氣大傷,想要恢復原來的實力實在困難。”

    “再加上,荊州苦寒之地,知道王軍險些戰敗之後,來投軍的人較之以前少了許多許多。。。。。。”

    李琅玕聽着徐邵將軍講述着定遠王軍這兩年面對的窘境,心裏面一陣酸楚。這支保家衛國,忠心耿耿的隊伍終究也難逃這樣的命運。

    他還知道,徐邵將軍現在所說的並不是最重要的事,這些都構不成他回京的原因。

    “可壓垮王軍最後一根稻草的還是。。。。。。哎,今年開春,在我們的多次爭取之下,王軍終於領到了朝廷發放的第一批武器裝備。這樣嶄新的利器在王軍中已經是稀罕物件了。我們在平時的訓練過程中都不會去用,於是在交接檢查無誤之後就放回了庫房妥善保存,再沒有拿出來看過。同批送來的還有不少官銀。。。。。。”

    果然,李琅玕心想,自己猜得沒錯。能讓徐邵將軍如此慌張的只有兩種事:武器和銀子。只是看他這意思,看來是兩件事兒一起遭了算計。

    “最先出現問題的是官銀。”,徐邵將軍說到這裏語氣中多了許多無奈:“官銀這事兒,我從來沒有上過心,每月都是賬房按例發放到將士的手裏,前幾個月誰都沒有看出問題。可就是三個月之前,有個新將士家裏是開當鋪的,仔細一掂量,明顯覺得發放的官銀分量不足,軍中各種流言四起時,才報給了我。”

    “我也沒敢多加聲張,就去了賬房查看,果然,那些銀子應該並非官銀,都被掉了包。”

    那麼多分量的官銀,被掉了包?

    “檢查的時候沒有問題嗎?那些新銀子難不成是私鑄的?”,李琅玕也慌了,私鑄官銀這罪責可是不小,要是被安到了徐邵的頭上,那是不掉腦袋也難。

    “就是檢查的時候並無問題,來交接的官員是確認無誤才離開的,這事兒才離奇。那些官銀除了分量不足之外,其他的,都可以以假亂真,私鑄技術很是高超。”

    那就確定是有人私鑄官銀無誤了。

    可那麼多的官銀,不可能是外人跑到軍營裏盜竊,那麼多箱子來回挪動,很難不引人注意。那就是,有內賊裏應外合!

    “那個賬房?可有查過?”

    “查了,就在事發的當天早上,說是上山時腳下溼滑,跌下山崖,摔死了。等我找到的時候,人都已經匆匆下葬了。他家人鬼哭狼嚎,說什麼也不願讓仵作開棺驗屍,重驗死因。”

    這可是一點兒都不像隱瞞這個帳房就是內賊。常年在邊關城內生活的人,熟悉當地地形,哪能那麼容易就摔下山崖死了。簡直就是欲蓋彌彰,讓人有線索也查不得。

    好手段!徐邵將軍手上除了定遠王軍的管理權之外,再無實權,出了這檔子事兒,那是萬萬不能大肆宣傳,只能自己動手找線索。可偏偏徐邵將軍就是沒有權利查驗線索,棘手,棘手!

    “那賬本呢?賬本可有留下?”

    徐邵將軍絕望的搖了搖頭:“沒有留下。我先在王軍裏找了,連個紙片兒都沒有。又問他的家人要,他們偏偏不讓我查,說我驚擾了亡魂,要去府衙狀告我!後來又告訴我,那個賬本他們誤以爲是賬房的私有遺物,已經燒了?”

    言辭閃爍!

    看來帳房先生的家人背後也有人暗中控制。不過轉念再一想。偏偏是他們這麼着急忙慌地否認了賬本在他們手裏,在更加證明,賬本還在他們手裏的可能性很大。

    李琅玕覺得頭疼欲裂。對方這一招兒,起碼準備了一年有餘。前前後後,不知道買通了多少個人從中作梗。徐邵將軍不是如此愚鈍之人,竟然也被耍得團團轉!

    不過這一定還不是最後。

    “那。。。。。。武器呢?又出了什麼問題?”

    面對連環出現的陷阱,徐邵將軍精疲力竭,整個人就像是打蔫兒的柿子,可是能幫他的只有李琅玕了,這纔不得不上京求助。

    丟可他一人的性命是小,若是連累整個定遠王軍從此失去了朝廷的信任,百姓的口碑,那這支隊伍也就名存實亡,不滅而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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