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內,他什麼都沒幹,除了喫喫喝喝,就是陪着魏光榮夫婦下棋聊天,晚上還會跟盧宏喝酒打屁一番,日子過得倒是清淨。
至於其他人,要不出去玩,要不就是各自有事,張平也不管,直接放羊。
等到第三天,就是那個文學論壇的開啓時間,張平不緊不慢地收拾一番,直到上午八點半纔出發。
也沒喊肖海開車過來送,而是自己一個人出門。
本來他是想坐公交車過去,不過在街上遇到一輛出租車,試着攔了一下,對方竟然還真給停下來了,也就坐上前往。
這個時候的出租車,可不像是幾年後滿大街都是,隨便找,大部分時候都是要提前打電話向出租車公司叫的。
在這個年代,能開車就是一門很喫香的手藝了,要是能開上出租車,那簡直就是高收入人羣,如果找對象,那絕對是非常搶手的。
如同張平這樣在大街上攔一輛,真的要看運氣,一般人都不給你停。
原因很簡單,車費太貴,沒幾個人願意這麼花錢,感覺純粹就是在敗家。
至於他們之前在火車站哪裏攔的,這也是那些出租車送完客人後順便等個客人多賺一份錢,省得跑空車而已。
龍潭賓館門口,一輛出租車停下,張平付錢下車,在司機滿臉傲慢的目光下站在馬路邊張望。
這是一棟半舊的五層樓房,看不出半點屬於現代化賓館的模樣,就連門口的道路有一部分都是用紅磚鋪設的。
張平撇嘴,一羣文人,雖然傲氣,可在現實面前,還是不得不低頭,只能找這樣的地方開會。
他回頭想東南方向看了一眼,那邊是龍潭公園,在公園的另一邊,就是王家的宅子所在了。
他可沒有忘記王家人找他談談的事情,沒有去只是不想這麼早過去而已。
看了兩眼,張平就走向了大門口。
“你是幹嘛的?”
剛要進門時,一個三十來歲,看起來足足一年沒有理髮隨意梳着的男子伸手攔住了他,張平甚至能看到他頭髮上一片片的頭皮屑,可那人還是穿上了一件皺皺巴巴得白襯衫,看起來很彆扭。
他覺得,不修邊幅這個詞放在他身上都有些浪費。
“哦,文學座談會是不是在這裏舉辦?”
張平微微皺眉,不過還是詢問了一下。
“沒錯,只是你也來參加文學研討會?”
那人似乎有些詫異,兩隻帶着紅血絲的眼睛上下不斷打量張平,似乎很懷疑他的身份。
“怎麼,還需要什麼證件嗎?”他的目光讓張平很是不爽。
“那倒不是,只要覈對花名冊就好,只是我看你應該還是學生吧,這裏可是正經活動,別來搗亂,到別處玩去!”
那人顯然把張平當成了一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也不知道在哪兒聽到了這個活動,跑來湊熱鬧的。
張平冷笑道:“你剛剛不還說是覈對花名冊嗎?怎麼,都不問我是誰,就直接往外趕人了?
若是你執意讓我離開的話,那我可就走了。
要是讓人知道是你攔着不讓我進門的話,估計可就慘了,你這輩子的文學路可能就要終止於此了!
你確定讓我離開?”
這話一出,那人頓時有些怒了,這是在咒他。
“呵呵,還真是癩蛤蟆打噴嚏好大的口氣,還能終止我的文學路,那我倒是要請教一下您的高姓大名了!不知您是哪位大作家啊?”
張平淡淡出兩個字:“張平!”
“張平?”
那人想了一下,完全沒印象,一想就知道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
“哪裏來的小毛孩子,趕緊滾蛋!就是想進去也說一個出名的點的啊!一看就沒見識過社會的黑暗!”那人頓時沒了興趣。
張平呵呵一笑,轉頭就走。
剛走兩步,就聽裏面走出來一個人問道:“怎麼啦?跟誰吵呢?”
那人看了看來人,馬上露出笑臉問好:“馬主任,沒事,就是一個想要混進來的小年輕,冒名也不找一個出名點的,胡說八道,被我趕走了!”
馬主任倒是沒在意,這種人的確已經遇到好幾個了。
不過他看了看張平的背影,還是轉頭問了一句:“他沒說他叫什麼名字嗎?”
“他說他叫張平,聽都沒聽過,名單上也沒見過……”
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見那個馬主任神色頓時一變道:“你說他叫什麼名字?”
這個人頓時也愣住了,遲疑的開口道:“他說……他叫張平!”
“張平?我的老天!唉,你呀你,今天一大堆人都在等他,他要是走了,你就等着回家喝西北風去吧!”
可他顧不上這個,趕忙一邊快步下臺階一邊喊:“張總,張總,請留步!”
“張總?這……”
馬主任一句張總,喊得那個守門的人臉色瞬間變了。
他想了片刻,頓時臉色就白了起來,他想起來了,張平這個名字的確不再名單上,因爲他不是作家,而是領導今天早上專門囑咐的一個名字。
他此刻也想起來這個名字對應的身份了,就是那個《閱讀者》的老闆!
“他就是張平?可他也太年輕了吧?這麼年輕就是大老闆了?”
他感覺整個世界觀都要崩潰了。
張平也沒走出太遠,聽到喊聲就站住了,只是沒馬上搭理,而是站在路邊上抽了一支菸。
他今天過來本來就是準備跟人吵架的,既然等下要吵架,那現在還跟這些人給什麼好臉色,所以,對於馬主任連正眼都沒看一下。
“張總,實在抱歉,這個小楊很少跟人打交道,不會說話,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今天這個會可是來了全國不少有名的大作家和作協的領導的,他們不少人都是爲了您而來,要是您走了,那我這罪責可不輕啊。
還望張總大人有大量,千萬海涵啊!”
馬主任心裏都快把剛剛那個傢伙全家老小給罵死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害他要這麼低聲下氣。
並非張平他得罪不起,而是張平今天走不得。
至少要走進會場再走也行,要不然,被門口的人擋回去,那就是他的責任了。
那些人本來就是衝着張平來的,沒了這個目標,他估計就要成目標了。
張平終於轉頭看向了馬主任:“是嗎?原來我今天這麼重要啊?”
馬主任趕忙賠笑道:“張總您可能還不清楚自己自己文藝圈裏的影響力,現在要說這個圈子裏最著名的人,那就是您了啊,絕對重要!”
張平嘿嘿一笑道:“哦,明白了,我們從未見過,你如此怕我現在就走,是擔心那些人沒有了攻擊靶子吧?”
“啊?咳咳,張總說話真是幽默啊,怎麼會呢。
都是文化人,就算有問題也是學術之爭,怎麼會幹出吵架這種粗俗的事情呢!
絕對不會的!”
反正已經低頭了,馬主任此刻也不再顧及面子,先把這個瘟神請進去再說,只要進去了這個大門,他就跟他沒任何關係了!
張平笑了笑沒有再次說話,只是默默把煙抽完,丟掉直接掉頭重新走向大門。
大門口,見張平重新回來,馬主任還滿臉堆笑的陪着,那個被叫小楊的守門人都快哭了。
“張……張總,實在丟不起,我跟您道歉,剛纔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來您,還請您原諒!”
張平看他那害怕的樣子,笑了笑道:“別害怕,小事。
文人可以放蕩不羈,可以不修邊幅,但不可以將懶惰和邋遢與之劃等號。
那樣只會讓人看不起!”
說完,張平擡腳就走,只是剛走兩步他又停住,轉頭看着他道:“要是正統文學的夢想實現不了,可以給《閱讀者》投稿試試,說不定通俗文學也能實現你的文學夢!
歡迎投稿!”
這次說完,他不再停留,直接走了進去。
馬主任嘴角一抽,這怎麼開始拉作者投稿了!
不過他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這瘟神總算請進來了!
他覺得有些鬱悶,人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可這位瘟神怎麼請還這麼難呢?
進門後,馬主任自然一路帶着,順便介紹了一下活動的項目和議程,同時帶着他走向會場。
二樓大會議室,足足能夠容納100人的空間,此刻擺滿了桌椅,而且大部分位置都坐滿了人。
等張平和馬主任進門,馬上就有數十道目光看了過來。
進來人不奇怪,可能讓馬主任陪同進來的還真不多。
只是當所有人看到這只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歲的小年輕時,他們都是有些詫異。
不過在秦省作家區域,幾個人看到張平都是嘴角很明顯的抽了一下。
然後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臉有些黑。
就是這個傢伙,讓他們跟着一起捱罵。
“就看這小子今天怎麼應付吧!特立獨行是好事,可太過了就有些不合羣了!”陳老師有些惋惜的說道。
賈老師則是笑笑道:“看着吧,這小子可不是喫虧的主,他所做的那些事陳老也聽了一些吧,嘿嘿,這小子今天估計是來幹仗的!等下我們就看戲!”
陳老師聞言也是笑了笑,然後轉頭給同是秦省的同仁小聲交代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