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深藍森林 >第 50 章 醫院見面
    ???

    路燈一盞一盞走馬觀花式地劃過,夜間格外安靜,而祝由緒爲了照顧正在睡覺的殷漁,沒有開車載音響。

    他單手搭在方向盤上,自動駕駛的車開得平穩。祝由緒偏過頭看向殷漁,她因爲睡得太沉,蓋在身上的羽絨服滑落下一點。

    祝由緒伸手替她將衣服往上拉拉,並細心地給掖到殷漁的肩頭下。

    藉着路燈昏黃的光,殷漁長長的眼睫、高挺的鼻樑被勾勒的一覽無餘。而她粉紅的櫻桃脣,也呈現出誘人的光澤。

    祝由緒對着這樣一個令人心動的女人,也忍不住失神。但幾秒過後又無奈地笑着,用羽絨服的帽子一把蓋住了她的臉。

    不看她了,他重新坐回位子上,專注開車。

    醫院裏。

    殷漁在祝由緒的陪同下尋找着病房,醫院走廊上寂靜無聲,甬道內的病人在家屬的陪同下慢慢悠悠地行走,只有輕聲說話的聲音。但焦急的殷漁顧不得許多,快速穿過甬道,帶起一陣風。

    她匆忙中一時之間找不到病房,還是祝由緒率先看見了病房,“殷漁,在這裏。”

    他衝殷漁招手,殷漁大步跑過來,氣喘吁吁。

    在推開門之前,殷漁猶豫了一下,還是感謝中混雜着抱歉的情緒,問他,“你要進去嗎?”

    裏面不止殷漁的爺爺奶奶,還有殷漁的爸媽、叔伯一干親戚。

    祝由緒得體地退到一邊,笑着對殷漁說,“你進去吧,我就在外面,有事給我發消息。”他指了指手機。

    殷漁心中的感動與感謝等情緒像綿軟溫暖的棉花,填充着心裏的某一處空缺,她歉疚地看向祝由緒。後者站在原地,身上厚重的羽絨服是剛剛蓋在她身上的,背後是冷白的牆壁,他的背脊挺拔,笑容和煦。一手隨意插在羽絨服口袋,一手以動作示意她快進去。

    殷漁心尖涌出一股暖流。

    她輕輕推開病房的門。

    病房裏,爺爺坐在病牀邊,殷漁的爸爸和大伯坐在沙發上,殷漁的媽媽和嬸嬸兩人在病房裏動作很輕地忙着倒水、安慰殷漁爺爺。

    殷楠因爲就在市區工作,比殷漁來得早。此時已經在一旁和家裏的兩個頂樑柱的男人討論病情以及後續治療方案了。

    殷漁趕緊走到病牀邊看奶奶,她滿頭花白頭髮散落在枕頭上,頭深深地陷進枕頭裏,不太安穩地睡着了。

    她問了媽媽奶奶的病情,醫生說暫時倒是不嚴重,只是以後肯定是做不了重活了,以後也一直會需要有人照顧她。這陣子需要一直住院查看。

    殷漁看着牀上的奶奶臉色憔悴,睡容卻仍有一絲慈祥和藹。彷彿還能聽見奶奶和爺爺在自己面前拌嘴、奶奶端來好喫的東西第一個要殷漁嚐嚐、殷漁總也洗不乾淨的白衣服交給奶奶,總能被洗得乾乾淨淨,最後還會整齊地疊好放在殷漁面前。

    生老病死這個話題向來是殷漁不喜歡深究的。因爲無論如何深究,總會遇見。所以在殷漁看來,這就是一個爛俗的話題。但也許真正的原因是殷漁不願意深究。

    這個話題並不爛俗,越是清醒的人越有勇氣正視這個話題。

    可殷漁不行,她喜歡圓滿的故事,喜歡溫暖的人,愛心軟又倔強。一想到可能會和重要的人分別,她卻是脆弱的要掉眼淚的。

    跟爸媽說了會兒話,大家好不容易把上了年紀又累了一整天的爺爺勸去睡了。今夜決定讓殷漁爸爸留守在這裏照應着,其餘人全都先回家,第二天再來,再找人換班。

    殷漁忽然想到祝由緒還等在外面,她一直沒有和家人說祝由緒也來了。這時候如果兩相打上照面,會很突兀。於是殷漁尋了個打熱水的由頭先出去了。

    一出去卻沒有看見祝由緒。心裏頓時失落了下來。

    她緩緩地拿出手機纔看到祝由緒發的消息,原來是出去買水果了。

    看到之後殷漁竟然無意識地笑了起來,一時沉浸在祝由緒的體貼細心裏。

    有人能夠僅僅把你放在心上,是不夠的。而是這個人能夠做到愛屋及烏,愛你的全部。

    殷漁告訴祝由緒自己去打熱水了,因爲祝由緒的存在,她晚上真的輕鬆安心了許多。對於奶奶生病這件事,不再全是六神無主的感覺,而是能夠靜下心來和家人商討後續治療方案了。

    等殷漁回來時,祝由緒也已經回來了。不過這個時候他和殷漁爸爸迎面撞上了。

    殷漁提心吊膽地提着熱水壺朝着病房門口走去。

    當初分手之後,一夜未歸的自己第二天像是失了魂一樣回到家,之後的一個月過得渾渾噩噩。爸媽跟着擔心了一個月,不知道這時候爸媽再見祝由緒,會不會想要對他動起手來?!

    這也是她剛剛一直不讓祝由緒進去的原因。畢竟三年來,她一次都沒有和父母提過祝由緒。好像這個人,再也不會碰到了。

    這要是動起手來,依着祝由緒的性格,肯定不會還手。那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還得了,醫院直接成了家暴現場了?!

    “爸爸!”殷漁心虛地走過去,“你們,在聊什麼呢?”

    殷漁爸爸表現得十分心平氣和,甚至有些欣慰的意味。祝由緒也神色淡然地說:“我買水果回來的時候,正好遇見叔叔阿姨從裏面出來,我就讓阿姨給我提進去了。”

    殷漁看看媽媽,見她點點頭。

    事情果真如此。

    誰知媽媽後面又說,“我還說怎麼他剛剛不進去,我讓他進去,他也不肯進去。跟這個病房有道坎攔住他了一樣。原來是你這個小兔崽子,不讓人家進去的。”

    這番話明顯帶着責備的意味。殷漁滿臉驚訝,欲辨卻無理。的確是她讓祝由緒不要進去的。

    她嘟嘟囔囔地迴應媽媽,“我這不是怕你們不待見他麼...”

    “你說什麼?”

    殷漁犀利的眼神看向祝由緒,祝由緒十分機智地get到了,笑着向殷漁的父母解釋:“不是,是我不想進去吵了奶奶休息。”

    殷漁爸媽很明顯看出這是兩人之間的小心思,也沒有戳破。

    轉而關心祝由緒,“來的時候喫過晚飯了嗎?”

    “喫過了。”

    “喫過了啊,那現在餓嗎?我讓你阿姨回去給你煮碗麪,我今天要在這裏守着,我就不跟着回去了。等下次,下次我們一塊喝點兒。”

    殷漁看着這倆人對話,十分正常。爸爸甚至完全沒有因爲三年前祝由緒“甩”了自己的女兒而生氣。反倒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他喫過晚飯了還問餓不餓?

    祝由緒十分適合地應和殷漁爸爸,“正好,有點餓了。”

    “那走吧。”殷漁媽媽親暱地拉上殷漁和祝由緒,一起回家。

    到了家之後,殷漁媽媽煮了一鍋麪,盛出了兩碗給兩個孩子。自己做回沙發裏,打開電視一個人看着。

    她只開了餐桌那裏的裝飾燈,客廳的燈並沒有開。電視的光線照射在殷漁媽媽的臉上,落寞萬千。

    她在牽掛着待她很好的婆婆,以及徹夜不能休息的丈夫。

    殷漁捧着一碗熱乎乎的面,都看在眼裏。此時眼前的這碗麪,忽然沒有了味道。

    眼睛也變得酸澀,她難過地低下頭,對着眼前那碗油光發亮的、點綴了青翠蔥末的素面,很想哭。

    坐在她對面的祝由緒默默地拿了醋,給自己加了點,又給殷漁加了點。

    他說,“現在多喫點,長點肉。才能經得住後頭的考驗。”

    殷漁睜着一雙大大的像兔子一樣泛紅的水汪汪的眼睛,問他,“奶奶生病了,萬一有一天爺爺也……”

    她問得很輕,很小聲,怕被媽媽聽見。

    祝由緒放下筷子,伸出長長的手臂,擦了擦殷漁的眼角。無限溫柔地安慰着她,“怎麼像個善良的小兔子一樣。爺爺奶奶有你的爸媽,有你們,他們會健康幸福的。”

    的確,今晚的殷漁,像是小孩子一樣。淨說些笨笨的話,做出來的事情也不太聰明。

    她吸了吸鼻子,正如祝由緒說的那樣,重新振作起來,喫乾淨了面。明天才有精神照顧奶奶。

    晚上殷漁媽媽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給祝由緒睡,次日清晨。殷漁醒來卻沒有看見祝由緒。

    聽媽媽說,她起牀的時候,祝由緒就已經離開了。

    “他這麼早就去醫院了嗎?”殷漁疑惑。

    他也沒給自己留什麼信息,表明他去做什麼了。這還是,很少的時候,祝由緒沒有告訴自己他去做什麼了。

    帶着滿腹疑惑,殷漁到了醫院,可在醫院問爸爸,卻發現祝由緒上午並沒有來醫院。

    殷漁最終給祝由緒打了通電話,才知道祝由緒這會兒正在菜場替殷漁媽媽買菜。

    “你有沒有什麼想喫的菜?我一起買了,回去給你做。”

    殷漁撇撇嘴,“你倒是把哪裏的廚房都當作自己家的廚房一樣,這麼不陌生。”

    祝由緒笑,在殷漁這邊能夠聽見他和賣菜阿姨的對話。

    不清晰,很遙遠。但滿滿的生活氣息。

    殷漁隨口說了幾個自己想喫的,“板栗燒肉、青椒肉絲、西紅柿炒蛋。嗯……烤紅薯!”

    祝由緒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拿着手機,眼睛四處張望着,“行,我找找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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