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花巾淚 > 第四章:論叔
    公元前722年:庚申年,天子宜臼四十九年,初夏。

    鄭,太乙殿外,遠遠的傳來信兵疾呼。

    報......報......報......信倌帶兩名信衛,手持布袋,背插信旗,風塵僕僕奔向太乙殿外。

    殿衛持戈禮擋,知是信兵,驗身收兵,只放信倌入內。

    信倌知道,自從三年前,上君在太乙殿被刺客擊傷後,城衛和殿衛保護的密不透風。看着左右殿衛謹慎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冷汗盈盈。快步行至殿前臺階,唱禮:信......報......

    殿前司宮聞言,降階取過信裹,軟語低聲道:信倌一路勞動,甚爲幸苦,先行郵館歇息,以待上君吩咐。

    司宮大人客氣,小人郵館恭候司宮大人差遣就是。司宮大人,咱上君......,信倌和司宮老相識,順嘴問道。

    那司宮回頭看了看殿門,滿臉愁雲的說:非禮勿聽,管好嘴巴,當心......司宮說着在脖子上做了個殺的手勢。

    信倌一個哆嗦:明白,司宮大人幸苦,晚上若得閒暇,郵館候您小酌幾杯。司宮有些不耐煩的說:都什麼時節了?汝難道不見上君正在火頭上?哎,日子不好過喲......趕緊走吧,上君見遲,小心人頭不保......

    說着轉身小跑着向殿內而去。

    信官知道自從三年前,上君遇刺之後,性情大變,據說連太夫人都......,信官不敢多想,看了一眼哆哆嗦嗦向君殿小跑的司宮......向殿門外走去。

    殿內,國君隻手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殘酒,舉着酒器的衣袖在微微的抖着。突然猛的一摔,低喝一聲:毒婦。酒器在地上跳了幾下,滾來滾去,在牆角處停了下來。

    殿外的侍酒,看了看司宮,詢問的眼神,該如何是好?司宮一臉苦笑,輕輕的說:稍待......上君正在......司宮還沒說完,就聽裏面鄭君說道:司宮何在?

    司宮身子一個哆嗦,弓着腰和哈巴狗似的,一溜煙的小跑進去:上君,小臣在。

    那鄭君三縷青須,虎目微張,雙耳貼着腦後隱隱發白。神色略顯猶豫,久久不語。下方司宮躬着身,頭不敢高擡,氣不敢大出,生怕遺漏了上君的話語,靜靜的侯在一旁。

    汝去,把祭大夫與孤請來。司宮言諾,轉身向殿外行去。上君直了直跪坐的身子,雙手按着太陽穴,揉了幾揉。重新拿起案几上的信簡,又認真的挨個看了一遍。輕言道:何必如此,爲兄何時要置汝於死地。說到這,不禁切齒:惡毒老婦,如此可滿意了?

    侍酒輕輕的走了進來,走到角落處的酒器前,彎身拾起,行至一旁等待上君吩咐。國君看了看下面的侍酒說:今日,不用在殿內侍奉,下去吧。

    卿館外,司宮等着祭大夫府衛回信。心中暗想,這祭大夫不會藉口避君吧?這位卿大夫心眼滑溜着呢。

    就在他還在琢磨祭大夫的時候,一位短鬚懸於下顎,兩撇八字鬍置於上脣兩邊,戴着禮冠的三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來。面色平靜中帶着和藹對司宮說:讓太司宮久侯,吾等這就去面君。

    司宮放下心中惴惴,趕緊躬身行禮說:卿大夫有禮,還請您移步,小臣前面爲您引路。

    卿館是士卿大夫,在都城侍奉上君的臨時住所,所以離太乙殿本就不遠,沒花多少時間祭大夫便進了君殿。

    上君見祭大夫進來,起身向祭大夫禮拜,神情謙遜的說道:仲卿可來了,快快入席。祭大夫躬身行禮,唱諾除履入席,跪坐於右。

    司宮知趣的退出殿外,把四周閒人遣去,獨自守於殿外。

    祭大夫見司宮出去,才說:吾君急召,可否是關於京邑叔段之事?國君喟嘆說道:京邑之事已善,哎......果如卿言,只是眼下吾有一難爲之事,想請仲卿思個良策。

    祭大夫微微點頭說:上君請言。

    鄭君臉顯怒色說:那老......太夫人,一時缺個去處,仲卿可有主意?

    祭大夫微微嘆息,上君還請三思,畢竟太夫人是上君的親......

    國君不等祭大夫說完,口氣極爲不善的說:此等婦人,以何爲親?孤意已決,仲卿毋需多言。

    祭大夫聽國君自稱爲孤,知道自己多說無益。

    凝着雙眉,撅着兩撇鬍子沉吟:上......君,穎谷,倒是一個去處,於外而言,此地乃考叔治理,太夫人去此地,也不算失禮,於內,上君叔親,畢竟好相於些。

    國君微微點頭說:孤亦有此意,奈何無一妥當之人護送,不知仲卿可有良選?

    祭大夫心中暗歎,自家上君,向來說話婉轉。明明是想讓自己前去,卻擺出一副毫無頭緒,尚無人選的樣子。這那是毫無頭緒,分明已有成算,自己早已是不二人選。

    心下會意,便表現出一份肝腦塗地的忠誠說:此事涉諸多禮法,遣他人去多有不妥,況太夫人貴重,足不才,願意一往,請上君準允。

    這老狐狸的話說的深情並茂,滴水不漏。

    國君臉現喜色,面現感激,拱手拜禮說:仲卿乃國之大才,讓仲卿行此等瑣事,吾心甚爲不安。

    祭大夫受寵若驚的說道:爲上君分憂,乃足平生之願也,況分內之事乎。

    兩隻老狐狸,相互禮讓謙遜一番,終究定了那太夫人的去處。

    二人殿內,又對叔弟犯上作亂談了良久。祭大夫這才退出殿外,手持君簡,心中暗想,自己這上君,事事看似與自己商議,卻事事都瞭然於胸,雖說自己遇到雄主,但總需處處謹小慎微。

    倒是那個閒散公子,安逸圖樂,似乎倒不那麼簡單。

    此事後,看來得去拜訪拜訪哪位公子了。

    心裏想着哪位跳脫不羈的年輕公子,不經感嘆,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能於十幾年前預測到今天的事。

    心中苦笑,緩緩向衛館行去。

    幾十裏外的一個城邑府內,一張英俊的臉上,沉思之色凝於雙眉。

    臥榻邊上,一位身着白色深衣的妙齡女子,跪坐一旁,靜靜的秀着服囊。

    看着凝眉的公子說:公子在想什麼呢,如此出神?言語中透着濃濃的關切之意。

    這位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多年前時空傳送過來的左穆,而這個女子,是左穆三年之前,與山野林中爲亡羊做墓悲啼的小姑娘,左穆安慰時,姑娘自稱白羊,左穆便稱白羊爲羊兒姑娘,當時姑娘詞語並未流行,倒是白羊少女心中頗爲喜愛,羊兒姑娘便如此得名。

    如今三年已過,白羊少女都已經成了二十一歲的老姑娘。


章節報錯(免登陸)